正午的烈陽,俯瞰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精疲力竭的廝殺聲漸漸低沉。
在戰場的正北方向,黑底狼頭的旌旗招展,一排排戰馬低聲嘶鳴,前蹄刨著地面。
馬上的騎兵微微拱起了腰椎,沉默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隊前的沈傲,悄悄拔卝出了尚方寶劍,劍鋒的精芒向前一指,他的長眉微微下壓,嘴角微微一揚,盪漾的不是春光卝明媚,是徹骨的冰冷,冷冽的笑容……
沈傲大喊一聲:“血卝債血償!”
無數戰馬脫韁而出,飛狂奔出來,沈傲騎在馬上,感受到眼前的景物在不斷後移,呼呼的風在耳畔鳴響,眼睛不得不闔著一條線,身後的披風隨風飄揚。
步兵用血肉阻住了女真戰馬的衝力,兩翼的校尉帶著驍騎營引走了一部分女真卝主力。現在,暴卝露在橫山鐵蹄之下的,不過是僵持在戰陣中的女真騎兵,失去了戰馬的衝擊力,所謂的鐵騎不過是個笑話。
兩萬鐵騎在朔風中呼嘯而至,攔腰疾衝入女真的後隊……
一把尖刀,迅速在女真鐵騎的腹背劃開一個口,鮮血瀝瀝灑落在馬蹄之下,戰刀高高抬起,狠狠劈下去,血雨化開,哀號陣陣。
完顏圖圖已經懵了,他不是不知道在夏卝軍的後隊,有一直騎兵虎視眈眈,可是他不怕,步陣是容易沖垮的,在他看來,甚至不需要花費一炷香的時間,就可以讓這群螞蟻一樣的四散奔跑;再趁著這個機會,他可以一鼓作氣,將後隊壓陣的夏卝軍騎兵一起沖垮。
可惜他打錯了一個算盤,這步兵的方陣,遠遠比他想象中要難啃,這些傢伙在鐵騎席捲而來時竟沒有崩潰,在甫一接卝觸的時候也沒有崩潰,甚至……在車陣豁出千瘡百孔時,竟然還有一群人,一群帶著鐵殼帽,披著黑紋皮甲,頸下繫著紅巾的傢伙,竟是不要命地去堵那些缺口。
一個……兩個……十個……一百個……
完顏圖圖已經絕望,全部人,這些在他眼裡不值一提的步卒,居然爭先恐後,生生用血肉之軀,用長矛、大刀、牙齒擋住了一波又一波的鐵騎衝擊。
一步算錯,步步皆錯。
這個時候,橫山鐵騎開始衝擊,在見識了女真鐵騎的厲害之後,橫山鐵騎終於露卝出了自己的獠牙,沒有任何拖泥帶水,密集的騎隊追隨沈傲衝過去,又勒馬反覆衝殺。
“嗤……”一柄西夏長刀,乾淨漂亮地洞穿了一具女真人的屍體,無主的戰馬,驚慌不安地離開了他的主人飛馳而去。西夏長刀的手柄處,是一隻晶瑩剔透的手,絕色的容顏上佈滿了寒霜,她不滿地朝渾身鎧甲的沈傲努努嘴,在千萬人的喊殺聲中,冰冷冷地道:“讀書人難道不知道在這裡橫卝衝卝直卝撞很危險嗎?”
沈傲尷尬一笑,原想斜衝過去將一個女真騎兵斬落卝馬下,背後捅人一刀,誰知這女真騎兵竟是如此厲害,反應極,迅速地旋身反斬過來,他嚇得臉色驟變,幸好,鬼智環來得正是時候,他保住了這條命。
身處在這戰場之中,連沈傲都不免熱血沸騰,只是他自己的斤兩實在太次,平時別人操練,他在睡覺,別人吃了早飯繼續操練,他還在睡覺,別人卝大汗淋漓地在烈日下暴曬,他躲在樹蔭下愜意地喝卝茶,以他這三腳貓的夫,能在這裡存活下來實在是奇蹟。
好在他的身邊,數十個騎兵校尉緊緊追隨,隨時替他擋住刀劍,就是鬼智環,在衝殺之餘,也不禁會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他,拱衛他的安全。否則一百個沈傲也要死得不能再死了。
這時,沈傲的心裡又是悲涼又是激動,堂堂七尺男兒,居然要一個女人來救,簡直是沒有天理。朝鬼智環笑了笑,他飛地打了馬,又覷見了一個女真人,這女真人的戰馬已經不見了蹤影,一個人惶恐地落在地上,持著長矛試圖負隅頑抗。
沈傲咬咬牙:“小,就是你了,誰叫你是軟柿!”
策馬直衝過去,這女真人反應過來時,馬頭距離他只是一尺的距離。
咚……女真人被撞飛,口裡溢位卝血來,好不容易撿了長矛,還想要支撐著站起,這個時候,沈傲又衝過去,揮起尚方寶劍狠狠地斬落下來。
“呃……”女真人難以置信,瞪視著沈傲,仰面躺倒。
“狗東西,下輩投胎有種不要做軟柿!”沈傲大罵一句,雙眼四顧,發現戰鬥已經進入了尾聲。
陷入了僵局的女真鐵騎,根本不堪一擊,若說之前他們的戰力足以劈山斷水,可是等到橫山鐵騎發起衝擊時,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招架的力量。
一群群女真人,被分割包圍起來,負隅頑抗的女真人很被清除,剩餘的則選擇了潰逃。只是這個時候,要逃哪有這般容易?驍騎營和衡山鐵騎一路追擊過去,如趕鴨一樣,將他們收攏在一起,再之後擋住了他們的前路,衝殺一陣,徹底瓦解掉他們的意志。
沈傲從馬上翻身下來,發現馬下連下腳之處都沒有,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鮮血匯聚的泥濘,靴踩上去,很不舒服。
可是沈傲感覺自己太累了,是一種從身到心的疲憊,而這個時候,無數人歡呼起來:“萬歲!”
勝利了……勝利得有些艱難,可是事後回想,又覺得太過容易,只有身臨其境之中的人,知道這勝利實在是太過兇險,只要步陣稍稍被衝破,只要女真人再加一把力氣,或許現在的勝利者,已經做了女真鐵騎下的亡卝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