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固然熱鬧,可是在城外頭卻有一群禁軍暗暗叫苦,他們起得是早的,時就被人叫醒,護著趙恆和蔡京二人的軟轎出,趕了一夜的路,在城北官道五十里處迎候。
大宋開國以來,十里相迎已經算是了不起的規格了,五十里,那已出了禮儀的範疇,可是宮裡頭的旨意這般說,這個時候誰也不好站出來說什麼,難得大家都高興,也沒什麼好指斥的。
偏偏坐在轎裡的兩個人,卻是一點喜慶的心思都沒有,筋疲力盡地坐在軟轎裡,趙恆一直板著臉,連哼都不願哼一聲。至於蔡京,雖然仍舊那副風淡雲清的做派,卻也沒有露出一點笑來。
默默地到了一處驛亭,前面的軍將勒住馬,然後打馬到了趙恆的轎前,低聲道:“殿下,差不多五十里了,請殿下下轎歇一歇,末將教人去拿些水來。”
裡頭的人冷哼一聲,卻不再說話,過了許久,似乎也覺得坐在轎中無趣得很,緩緩從轎中鑽出,趙恆今日穿著太禮服,頭上戴著七粱進賢冠,繫著翡翠yù帶,腳下是一雙金絲長靴,他掃視了周遭的禁衛一眼,道:“不必拿水來了,去問問蔡大人那邊渴不渴。”
蔡京也從轎中出來,微顫顫地由個長隨扶著,笑呵呵地道:“殿下客氣,老臣也不渴。”
趙恆總算擠出幾分笑容:“蔡大人,這五十里路想必顛簸得辛苦吧。”
蔡京捋著花白的稀須,淡淡然地道:“也談不上,將士們輾轉了這麼多時日在外頭流血拼命是真正的辛苦,我這高坐廟堂的,坐在轎裡走五十里地又算得了什麼?能代陛下犒勞遠迎軍士,老臣已覺得榮幸之至了。”
趙恆心裡暗罵一聲老狐狸,卻是笑呵呵地道:“蔡大人說的對,比起他們來,我們這點苦實在算不得什麼,奏疏裡說今日會到,現在還沒見蹤影,只怕沒有這麼,來人,派個斥候過去看看。蔡大人,我們到亭中去歇歇吧。”
說罷,扶著蔡京到了驛亭yīn處坐著,讓禁衛們在遠處佈防,趙恆眺望著遠處凋零的樹木,嘆了口氣道:“這一趟沈傲又立下戰功,今日回朝,聲勢一定非同凡響,你看看父皇今日的安排,只怕就是親王也沒有這麼大的排場。”
蔡京淡淡笑道:“是啊,年紀輕輕,就已位列中樞了,老夫這個年歲的時候,剛剛中了科舉呢。”
趙恆看著蔡京,問道:“難道太師就這樣縱容他?”
“縱容談不上,可要壓不住,憑著他現在的聲勢,便是殿下,不也是拿他無計可施?”
這二人雖是口徑一致,卻都在談虛的,總是不能找到共同話題的切入點,趙恆畢竟年輕,比不得蔡京的涵養功夫,豎眉道:“太師可有想過,沈傲升到雲端的那一刻,就是太師石沉大海之時?”
蔡京聞言一笑:“老夫年紀大了,說句難聽的話,一隻腳已踏在了鬼én關上,還在乎這個做什麼?實在不行,大不了致仕頤養罷了,倒是太要小心在意是。”
這句話一語中的,正好擊中了趙恆的軟肋,蔡京固然還有退路,憑著他的手段和人脈,苟全致仕也無妨。
可是趙恆不同,趙恆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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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的一個月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