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訊息傳得,蔡京知道了訊息,半個時辰之後,那些部堂、寺卿大多都收到風聲,他們不是尋常的百姓,聽了這訊息便想著卷家逃命。在這些人眼裡,此事一報到én下省,那又是一陣軒然大波,誰可以藉著此事蹟或倒黴,都只看這幾日了。
內城往東,就是各家大人的住宅,én房前,一頂頂小轎都預備好了,轎並不奢華,也不氣派,都是要刻意保持著低調。接著大人們從裡頭出來,也不穿公服,就一件尋常的夏衫,腰間連魚袋都不繫,直接鑽進轎,也不需要吩咐,腳伕們抬起轎便往目的地趕去。
蔡府的側én如今已是停了許多座駕,一頂頂轎安安穩穩的停住,便有人出來,也不必去通報,én口已經有個主事來迎了,低聲密語幾句,笑yínyín的道:“請大人直接進內堂說話。”
對這蔡府的主事,便是到了部堂級別的高官,也得留個三分的笑臉,朝他拱拱手,撞到有同僚到了,也不去問候,直接踱步進去。
內堂裡幾個小廝端著茶水穿梭,幾十個凳,已經坐了一半人,大家只是喝茶、咳嗽,都沒有j頭接耳,遇到關係極好的,也只是頜點個頭,便又低頭心不在焉的去吹茶沫了。
要出事了,事情到了地步,已不再是簡單的軍務,而是捅破天的國事,不戰而逃,那邊也沒有遞上奏疏來解釋,憑著這個,其罪過就已不在高俅之下。姓沈的斬了蔡京,接下來誰去斬了沈傲?
等到人稀稀落落的進來,蔡京慢吞吞的出現,他是由蔡絛攙著進來的,內堂的各位大人見了蔡京,紛紛站起來道:“太師(恩師),下官(én下、學生)有禮。”
蔡京在自己的位上坐下,慢吞吞的壓壓手:“不必多禮,都坐下來說話,今個兒天氣熱,絛兒,吩咐下頭從冰窖裡取些西瓜拿出來給大家解解暑。”
蔡絛應了,眾人一齊笑呵呵的道:“不必,不必。”
蔡京咳嗽一聲:“訊息都知道了吧?”
坐在下第一個位置上的是吏部侍郎徐忠,吏部是六部之,權勢自然不同,只是那吏部尚書一向對舊兩黨都是曖昧的很,部堂裡也只有徐忠是蔡京的人,前些年的時候,蔡京培植黨羽,這徐忠便立下了不少功勞,如今王黼幾個已經不在了,便是那王文柄也都告著病,雖說在座的也有不少重要的人物,卻都是不肯坐這個位置,推著徐忠坐這裡。
徐忠心知坐在這裡就要有個承上啟下的作用,因此率先言道:“訊息都知道,一開始還嚇了一跳,原以為少不得一場血戰,誰知道卻是這個樣。”他莞爾一笑:“這個沈傲,把臺搭起來的時候吹噓的震天響,這個時候看他該怎麼收場。”
眾人鬨笑,這兩年真真是被舊黨和沈傲壓得太狠了,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曙光,都放聲出來,這內堂裡的氣氛頓時愉悅。
蔡京壓了壓手,沉yín道:“你們也別笑得太早,這事兒到底是什麼樣收場還是兩說,聖眷這東西諸位會不知道厲害,有了它,天下的干係都能化險為夷。可是沒有,你就是再忠心幹練,也不濟事。”
蔡京的話給這火熱澆了一盆冷水,徐忠呵呵笑道:“恩師,其實這事兒說難也難,說易也易,陛下那邊若是再保著沈傲那頭,何不妨演出一場戲來給宮裡看看。”
“怎麼說?”
“把訊息傳出去,有些我們不該說的話讓士林和市井裡的人去說,太學那邊的學生不是好煽動的嗎?還有國監,雖說沈傲是國監出身的,可是到了這個地步,監生那邊只怕也會群情洶湧。京城裡頭鬧一下,宮裡頭還保得住誰?”
眾人紛紛點頭,都道:“這個法兒好,咱們不站出來,讓下頭去鬧,鬧出了動靜,宮裡頭會害怕,到時候官家那邊六神無主,早晚要召見太師覲見,太師只要擺個態度,告訴官家,不殺沈傲,民憤不平,官家又能如何?”
蔡京只是含笑著聽,慢吞吞的喝了口茶,笑道:“原來你們已經有了主意,這個法兒固然可以,可是還不夠。”
“不夠?”
蔡京慢吞吞的道:“得讓宮裡知道真正的厲害,會下這個決心。”
徐忠疑惑的道:“恩師的真正厲害是什麼?”
蔡京不緊不慢的道:“城én司的人在不在?”
“恩師。”一個官員站起來,朝蔡京行個禮:“én生這兩年都在城én司裡公幹。”
蔡京含笑道:“我知道你,叫朱質對不對?崇寧一年中的進士及第,那個時候我恰好主考。”
朱質受寵若驚的道:“難為恩師還能記得。”
“當然記得。”蔡京壓手叫他坐下:“城én司那邊不是說有許多疑似的天一教徒嗎?既然有人混入了城裡,京兆府那邊為什麼下條到城én司去。”
朱質道:“京兆府那邊的考量是怕擔干係,這事兒還和沈傲有關,說是沈傲去和官家說,讓官家那邊網開一面,動靜不要鬧得太大。京兆府怕得罪了沈傲,所以也不再到處搜查了,就把干係推到城én司這邊來,就是想說這些教徒都是因為城én司這邊防禁不嚴混進來的。不過城én司這邊豈肯上他的當?乾脆就置之不理,不聞不問了。”
在座的都是死忠的黨,這些話說出來也不必忌諱,蔡京呵呵一笑:“留下這些人好,把訊息放出去,這些教徒定然大受鼓舞,少不得是要趁機鬧出點么蛾出來的,這些人鬧了,宮裡頭會真正的害怕。好啦,去放訊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