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下是跪了一片的禁軍,一個個連眼兒都不敢抬,大氣也不敢出。
他們只聽到嘩啦啦的皮革與金屬的摩擦聲,那一身鎧甲的校尉列隊踏步而過,沉重的軍靴將青磚鋪就的正街都要踏碎了,有人偷偷地抬起眼來,看到一列列人跨刀過去,清晨曙光之下,身上的金屬片折shè出耀眼的光芒。
所有人都很安靜,遇到這種情況,除了俯稱臣,誰還敢冒出尖來,方那殺人的手段,頃刻之間什麼太尉、什麼將虞侯、都虞侯、都知,原來在這些人眼裡,都不過是豬狗一般的存在。
當那些校尉的隊伍漸行漸遠,所有禁軍都面面相覷,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沈傲鳩佔鵲巢,就在高俅原來的住處住下,至於高俅的親衛,也全部控制起來,他們的營房,自然歸屬校尉們安頓。
方的一陣殺戮,讓沈傲的胃裡很不舒服,有一種想吐的衝動,有一點刺激,又有點兒噁心,可是殺過了人,這種不適感就煙消雲散了;想必那些校尉也是如此,好在這些人忍耐力驚人,懂得剋制自己的身體反應,沒有當場嘔吐出來。
班達替父報仇,得償所願,現在則是拿了父親的牌躲到一處地方去祭奠告慰了。教官、教頭、博士們紛紛過來,沈傲盤踞在縣衙的案上,開始處置善後之事。
“高俅身為犯官,衝撞欽差行轅,已經殺了,這件事,立即草擬出一個奏事來,向三省那邊知會一聲。”
這一句知會,倒也足夠囂張的,意思就是給你打個招呼,不識相,連你一塊收拾。
沈傲繼續道:“奏疏的事,我親自來寫。本欽差來這裡,既是督戰,也是殺人,這人,先從馬軍司殺起。”
沈傲慢悠悠地繼續道:“隨軍的博士立即先架起一個軍法司的架來,白日審問,夜裡仍然給校尉們授課,有勞諸位先生了,到時會記你們一次功。”
博士們敬畏地看了沈傲一眼,紛紛道:“下官等責無旁貸,不敢居功。”其中一個博士道:“不知大人從哪裡開始查起。”
沈傲冷聲道:“謀殺兵部尚書,參與的一個都不要漏下,除了軍卒,虞侯或以上的全部就地處死。還有殺良冒功的,也遵照這個來辦,抓了一個拷問一個,牽連一個追究一個,但凡是有干係的,不要問他的出身背景,直接報到我這裡來,我來勾決。”
博士們不由地皺起眉,有人道:“大人,若是如此,是不是干係太大?現在兩軍j戰,牽連太廣,會不會鬧出1un?”
沈傲闔目,慢悠悠地道:“這不是你們該想的事,按我的意思去辦。”頓了一下,又道:“還有,今夜我親自去給校尉們授課,夜裡用過了晚飯,就召集大家到校場那邊集合。”
沈傲授課的內容只有一個字——仁,身為君,身為校尉,要有仁心,仁心是什麼?他面若寒霜,一雙眼睛盯著下頭挺直坐在馬紮上的校尉,一字一句地道:“項王見人,恭敬慈愛,言語嘔嘔,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飲,至使人有功,當封爵者,印刓弊,忍不能予,這是婦人之仁。什麼是君校尉之仁?”
全場默然,所有人都看著沈傲,經歷了白天的事,對這個司業,校尉們有了個的認識,他的課,沒有人開小差,都是屏息著聽講。
沈傲繼續道:“校尉之仁,在乎於心,今日殺人,就是仁。今日殺了一個高俅,便是解救千萬良民,殺一人而救十人,這就是武備學堂的仁,以殺止殺,以血洗血,靖國安民,是你們的仁,一家哭何如一路哭,殺一人而保全一家,殺一家而保全一路,這便是仁。”
“我願諸君牢記校尉之仁,克己復禮,除,殺jn逆,靖國保民!”
沈傲的目光幽幽,慢吞吞地又道:“殺一個高俅只是開始……”
說罷,沈傲負著手,不再理會先是目瞪口呆,隨即轟然鼓掌的校尉,徑自走下校臺。
韓世忠立即步追來,情不自禁地道:“大人,你說的真好。”
沈傲吁了口氣,心裡有點兒虛,這種類似於演講似的授課,他是第一次投入全部身心去參與,他的那一番道理,連自己都好像覺得很有道理了。
沈傲撇撇嘴,道:“堂堂狀元,汴京第一,若是連這個道理都說不清楚,還有什麼臉做人?去叫他們早些睡吧,明日還有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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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過去,沈傲既沒有叫馬軍司將校去訓話,沒有對馬軍司禁軍頒佈什麼命令,這樣的態度,讓人不安;到了清晨拂曉,所有人現城én已經緊緊封閉,便是連斥候都不許出去了,各營被要求在原地待命,誰也不許出營一步,違令者,殺!
在縣衙én口,幾十顆人頭懸在屋簷下,就在不久前,那當朝太尉,馬軍司都指揮使何其風光,可是現在,只留下一顆塗了石灰的人頭,恐怖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