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朝沈傲飛地眨眼示意,他小憩片刻,已是精神奕奕,眼見沈傲這傲然的作風,倒是和自己頗有些相似,心裡嘿嘿直樂,作畫的事他不懂,看的也就是個熱鬧,若是所有人垂頭作畫,反而無趣得緊。
沈傲屏息凝神,提起的筆遲遲不落,時間一點點地過去,已是許多人為他擔憂,或是心中暗爽了。倒是趙伯驌,雙眉也凝起來,沈傲若是到時交了白卷,他算是勝之不武,因此不禁有些氣憤,故意瞪了沈傲幾眼,卻又不得不收起心思,埋頭作畫。
許多貢生的梅花已是畫到了一半,花鳥之中,梅花是好畫的,無它,熟能生巧而已。
眼看沈傲仍未落筆,連楊戩都為沈傲擦了一把汗,心裡無聲地對著沈傲說著:小祖宗,你還在耽擱什麼,管他什麼感覺,趕畫幾朵梅花出來便是。
沈傲如入定一般,咬著唇,不一言,許久之後,他突然張眸,眼睛一瞥,朝趙伯驌笑了笑,眼睛也落在趙伯驌的桌案上。趙伯驌的桌案,距離沈傲並不遠,因此低頭看去,便可看到他畫作的全貌。
趙伯驌畫的,乃是一片梅林,天空雪花飄落,梅林中無數梅花爭相綻放,鳥兒盤旋,整幅畫的佈局,顯得很開闊,佈局感極強。
沈傲心裡忍不住地笑了,趙伯驌的梅林,倒和他的作畫風格頗有相似,大張大闔,若只是畫幾朵梅花點綴,豈不辜負了他的畫風,而一片梅林鬱鬱蔥蔥的渲染出來,梅花細膩的點綴其中,梅樹枝椏若隱若現,蒼天白雪之中,蒼涼無比。
“好一叢梅林……”沈傲心中情不自禁地讚歎,別人畫梅,大多以細膩別緻為主,而這位老兄卻是反其道而行,大刀闊斧,表現出來的梅林沒有過多的嬌揉造作,蒼涼開闊,讓人一眼望去,心中對畫裡的梅林生出惋惜之情,彷彿這風雪漸止的下一刻,梅林中美麗的花兒便要紛紛凋零。
恰好這時,趙伯驌抬起眸來,見沈傲看著自己的畫,心中不由地生出幾分得意,朝沈傲挑釁似地努努嘴,是又繼續埋頭作畫。
沈傲吸了口氣,趙伯驌的畫法很精湛,也很熟稔,為重要的是,他的畫風有極強的不可模仿性,這種畫梅的風格,只怕天下找不到第二個來。自己要越他,那麼唯有走另一個極端,否則中規中距,縱是畫得再好,給人的感覺也是了無意。
‘那麼……就讓你們看看什麼叫做真正的極端畫法吧’沈傲心裡對著殿中之人說
突然,他抓起桌上的硯臺,懸在空中……
這個舉動,自是引人矚目,好好的不去作畫,卻是握起硯臺做什麼?莫非要用硯臺作畫?王韜和王之臣的臉上掠過一絲不可捉摸的嘲笑,若是沈傲在所有人交卷之後還未完成畫作,就有樂可瞧了。
所有人正看著沈傲的時候,沈傲突然鬆手,啪嗒一聲,手上的硯臺下落,隨即跌在宣紙上,又彈下書案摔了個粉碎……
瘋了……瘋了……他到底是來作畫,還是來搗亂的,天居所,講武殿上,豈容他這樣胡鬧?不少人已是暗暗生出了怒火,對沈傲的舉動很是憤怒。
反倒是周正顯得為鎮定,他太清楚沈傲了,這些時日的相處,他相信沈傲在沒有一定的把握,是絕不可能會如此的,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沈傲另有它法。
晉王忍不住咯咯笑起來,朝著沈傲翹起拇指這個沈傲,性和本王爺很像啊,本王爺還沒有嘗過在講武殿裡摔硯臺的滋味呢。
那墨汁兒四濺,整張宣紙上,不知沾染了多少墨色,墨汁潑在紙上,呈不規則的形狀逐漸擴散開。
趙佶皺起眉,心裡有些不悅,但又忍不住地為沈傲急,便不動聲色地道:“來,給沈貢生換一張畫紙。”
內侍正要去拿紙來,沈傲卻是微微笑道:“陛下,不必了,學生就用這幅宣紙作畫。”他好整以暇地提起筆,顯出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先是左右四顧一番,終於尋到了落筆之處。
隨即畫筆落下,卻是沿著一團墨跡在外輕輕一描,這宣紙上的墨點汙跡卻陡然變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臘梅花兒,沈傲的畫筆繼續下落,一條畫線沿著幾個墨跡處一連,離得近的人都吸了口氣,他們看明白了,這是在畫梅樹的軀幹,古往今來,這樣的畫法卻是令人歎為觀止,先潑墨,在白紙上潑滿墨漬,再一步步用巧手將墨漬點綴為軀幹、花朵、鳥兒……
這是什麼手法?奇哉怪哉
那些離的遠的,也都伸長脖去看,用一張滿是汙垢的紙去作畫,這樣的事真是聞所未聞,這個沈傲,又不知要什麼瘋。
沈傲彷彿進入忘我的境界,手中的畫筆時起時落,或輕或重,人與筆,彷彿合而為一,再也分離不開,筆尖下落,整個人的氣質陡然一變,無比的莊重肅然,渾身的肌肉變成了一座山巒,雄渾無比。筆尖提起,臉上的表情漸漸舒緩,嘴角帶著微笑,全身的肌肉頓時鬆懈,似乎連骨骼都要隨之散開一般。他的眼睛卻永遠是精神奕奕,從未離開畫紙,咄咄逼人的眸光,如錐入囊。
……………………………………………………………………
第三章有點晚,有書友問,為什麼章節名寫錯了不可以改,這個要說下,真沒有辦法,是不能改章節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