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殿中的氣氛頗有些怪異,皇帝來了,方那喜氣洋洋的氣氛卻一下戛然而止,沈傲起先還以為是皇帝駕臨,大臣們生出畏懼之心;可是很,他知道錯了,不止是畏懼這麼簡單,而是一種尷尬,一種上至皇,下至朝臣的普遍尷尬之感。
沈傲現,皇帝已經來了,可是泥婆羅王卻仍沒有來,這……
見過狂的,沒有見過這麼狂的,沈傲不知道此時皇帝的心情如此複雜,想必龍顏大怒只怕是少不得了。
偏偏那通天冠的珠簾之後的臉色卻是不可捉摸,看不出喜怒。
一旁的常洛低聲道:“這個王,實在太大膽了,陛下設宴,鑾駕都已到了,竟還不見他來,哎,為何事先無人去催促。”
沈傲想了想,低聲道:“大人,這種事若是催促就不好了,咱們繼續等吧。”
常洛頜點頭,忍不住又道:“此人狂傲之極,若是陛下震怒,看他又能笑到幾時,哼,夜郎之國竟不知有漢,真是萬死。”
沈傲冷笑一聲,道:“大人只怕要料差了,那王姍姍未來,絕不是因為什麼事耽擱,而是故意的。”
常洛頓時也捕捉到了些什麼,臉色微微有些不好,道:“你是說這王本就是要給陛下難堪?他就不怕陛下降罪嗎?”
沈傲輕輕地搖了搖頭,道:“這個王不簡單呢又豈能猜不出陛下絕對會忍氣吞聲,他在汴京城中的所作所為,哪一樣不在觸犯陛下的底線,按理泥婆羅是來修好稱臣的,可是大人見過這樣稱臣的使節嗎?”
常洛愣了一下,接著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便不再言語了。
殿中落針可聞,只有偶爾的咳嗽聲,那御案之後的皇帝卻是屹然不動的跪坐於地,卻也是靜謐極了,彷彿眼前的事都與他並不相干。
只是越是如此,殿中的壓抑之氣卻是重,所有人都垂下頭,屏住呼吸。
唯有沈傲,卻是左右張望,不以為意。
過了許久,鼓聲又起,卻是申時到了,前來赴宴之人都是留著肚來的,現在已到了下午…,卻還沒有開飯的跡象,在座之人一個個難受極了,飢腸轆轆的繼續煎熬。不少人在心中將那泥婆羅王罵了個祖宗十八代。
就是沈傲,此刻也差點要忍不住了,豈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皇帝忍得住,他沈傲也忍不住,耽誤了本公的飯點,會導致胃部不適,胃部不適,容易引起慢性胃炎,尤其是本公還處在第二次育的節骨眼上,這個泥婆羅王,實在太混賬了。
殿中卻是繼續沉寂,彷彿所有人都與即將到來的宴會無關,一些老臣,甚至乾脆將跪坐改為盤膝,眼觀鼻鼻觀心入定去了。
足足一個時辰,官家沒有說話,也沒有出任何聲音,一如既往的沉默著,誰也看不清那珠簾之後的表情。
恰在這個時候,終於有內侍碎步進殿,聲音中帶著驚喜地道:“泥婆羅王殿下到。”
腳步驟近,只見泥婆羅王帶著兩個隨人慨然入殿,那黝黑的臉龐上卻是掛著一副從容自若的笑容;進殿之後,朝御案之後的皇帝行了個禮,道:“小王久居南方,從未見過雪景,今日汴京下雪,令小王大開眼界。誰知卻流連忘返,耽誤了陛下的酒宴,實在該死。”
這一番話半生半硬,他的漢話倒也不錯,不過用一種古怪的口音說出來,聽在耳中卻很是不爽。
不過沒有人去糾結他的口音,多的人聽到這番話之後卻是臉色驟變,只為了欣賞雪景,便敢放官家鴿,這不是在請罪,反而像是在挑釁了。
好大的膽,大宋皇帝親自設宴,他竟敢等閒視之,這樣的人,不但膽夠大,其心機只怕也夠深,沈傲此刻對這黑不溜秋的王,倒是心裡生出些許佩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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