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冷聲道:“過幾日,你代朕去太師那裡看看吧。”
楊戩頓時明白趙佶的心意,官家這是懷念從前的時光了。
蔡太師尚在的時候,總攬三省,權勢滔天;可是另一方面,他為官家的辦差卻極為得力,官家想要的,他極力去辦,譬如那花石綱,若是太師還在,哪裡會有這麼多波折。
聽官家的口氣,似乎又是想起復蔡太師了。
楊戩通曉趙佶的心意,呵呵笑道:“是,奴過兩日就去;官家,方的話,奴聽在耳中,也極為憤慨,官家只這一小小的嗜好,那些官員竟敢陽奉陰違,若是蔡太師還在,他們何至於如此輕慢。”
趙佶若有所思地道:“是啊,蔡太師還在,何至於如此。”接著又很是疲倦地道:“不過現在還不急,不能急的。”
楊戩心中奇怪,他是趙佶跟前一等一的心腹,忍不住問道:“官家似有疑慮嗎?”
趙佶闔著眼,倒是並不避諱楊戩,道:“太師在的時候,總攬三省,鉗制百官,前幾年門生故吏充斥朝野,朕雖然敬重他,卻也不能不堤防。”
說著,趙佶突然微微一笑:“太師可用,可是黨的權勢已是滔天,朕需要一把刀,一把能為朕劈去荊棘的利刃。”
楊戩明白了,心中嘀咕道:“難怪太師幾起幾復,官家既需要他,卻又不得不堤防他,總攬三省,是歷代都沒有的權勢,官家又豈能不防?”
至於官家所要的利刃,莫不是要先剷除朝中的黨?除去黨,再用黨的魁,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可思議,可是在楊戩看來,卻覺得合情合理。蔡太師一旦當政,若是朝中遍佈他的黨羽,官家又如何放心。所以要起復蔡太師,當務之急,卻是將黨盡剷除,連根拔起。
黨魁總攬朝政,而各部卻遍佈舊黨,相互鉗制,互相制衡,能讓官家安心的放權。
只是官家等的這柄利刃卻又是誰?這個人好是舊黨人物,可是舊黨有如此魄力之人卻又是誰?
楊戩想不明白了,他只知道,方那提起蔡太師的王之臣和王韜,只怕是要倒黴了,這兩個黨的骨幹人物,急匆匆地跑來為蔡太師請命,哪裡知道,蔡太師起復的那一日,便是他們玉碎之時。
火光電石之間,楊戩突然想到了一個人來……
沈傲,莫非官家所謂的利刃,便是他嗎?
這個人行事無常,做事不計後果,卻偏偏足智多謀,汴京之中,不知多少人吃了他的暗虧,而官家這幾日也屢屢在唸叨此人。
楊戩明白了,卻是裝出一副糊塗的樣,呵呵一笑道:“朝政的事,奴也不甚懂,只是見官家操勞,心裡卻很不是滋味。官家,奴方從考場那邊過來,禮部選的一些試卷,也一併帶來了。”
趙佶臉上的多雲轉晴,喜道:“哦?是嗎?朕竟差點忘了這件事,把試卷拿來,朕要看看。”
楊戩頜點頭,將錦盒取來,輕輕開啟,將十幾份試卷攤在御案上,趙佶掀開輕紗,從拔牙床裡踱步過來,抖擻著精神在御案前落座。
中雖然亮堂,楊戩還是為趙佶點了一盞宮燈,好令他看得清晰一些,隨即笑道:“說起來,這次考場上,卻又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兒呢”
趙佶笑道:“匪夷所思?你說來聽聽,莫不是又和那沈傲有關?”
楊戩冷峻不禁地想:“官家倒是明察秋毫,一說起匪夷所思,便想起那個沈傲了。”
不過除了沈傲,還真沒有人隔三岔五的鬧出個亂;楊戩定了定神,將郡主闖國監,沈傲說了什麼話,如何提前交卷的事一一道出,趙佶聽了,眉頭微微皺起,道:“清河郡主太放肆了,國家選材,她卻是硬闖胡鬧,這還了得,朕要尋個機會懲治她。”接而又道:“倒是沈傲,全然不將自己的前程放在心上,倒是頗有意思,不過朕也不能袖手旁觀,這件事還要追究,不能輕饒了他,若他的成績尚可倒也罷了,若是這一次考得不好,兩罪並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