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屠,連你都知道冬季會餓肚子,人家鳥兒不知道嗎?你見過哪種鳥會在冬季下蛋?”
篝火對面,一個壯漢笑著打趣:“說不定是因為它婆子餓肚子了!所以才急著飛回去找媳婦呢!哈哈……”
“去你他孃的,天天就知道‘媳婦、婆子’的!”
呂財踹了他一腳,壯漢絲毫不在意,反手攬過身旁的妻子,捏了捏對方羞紅的面龐,將那雙冰冷的手揣進自己懷裡。
“嘿,你就是自己沒媳婦,羨慕老子了!”
暴雪來得匆忙,且眼下又條件有限,一行二十一人找了個有松柏的背風坡,藉著火摺子,好不容易才生起四個火堆。
背風坡風力小,松柏冬季有枝葉能遮風雪,火堆能取暖,大家腹中有食,一時間竟然還有心情相互打趣。
……
“賈侍,在想什麼?”
另一堆篝火旁,孟可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瘦弱青年。
一行人在路上就已經做過自我介紹。
青年姓賈,名侍,本是地主家大少爺的陪讀,後因未婚妻之事為田老爺所惡,落下病根,還被趕出了學堂。
賈侍回神,嘆氣苦笑:“讓孟大哥見笑了……我在擔心我大兄一家,如此惡劣的風雪,他們能撐得住嗎?我那侄兒才四歲……”
說完,他又長長嘆口氣,看向身前依舊在旺盛燃燒的火堆,目光中帶著些許希冀。
孟可聞言,面色也略微黯淡。
他拍了拍賈侍的肩,卻沒有說話。
前路渺茫,若是不趕緊開啟局面,他們這二十來號人在冰天雪地中也撐不了多久。
……
這雪從晌午下到黃昏,在天黑之前總算是剎住了腳步。
“嘿,孟小郎,看這天色,今晚不會再下雪了,明天應該也沒雪!”
陳右水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活動著僵硬的筋骨,語氣很輕快。
他是一個佃農,有著一手粗淺的看天象本事,種地二十來年一向勤勤懇懇從未偷懶,但不知為何就愣是把‘自家的地’種成‘主家的田’了。
“呂屠,割些肉,拾點樹葉子,煮鍋熱湯!咱們今晚就在此地過夜,養足精神,明日到了延長縣,找家魚肉百姓的惡紳幹一票!”
孟可招了招手,呼喊了一聲。
這個年代,百姓普遍都有夜盲症,在沒有火把的情況下,根本不存在趕夜路這一說法。
好在睡臥街頭、風餐露宿早已成了流民們的常態,他們對此並無怨言。
相反,能得到一鍋泛著油花的肉湯,眾人已是感恩戴德。
“好嘞!大傢伙來搭把手,支個鍋!”
呂屠應了一聲。
不知是不是孟可粗心,那把殺豬刀竟忘了收回來,現在還掛在他的包袱上。
呂財見對方不開口,自己便也不提,心裡倒是有了數,對孟可生出些許佩服。
換做是他,在守著一堆‘救命糧草’的時候,可未必有魄力在身側放一個握著利器的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