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已八十出頭的老鎮長走了進來。老人的步履緩慢但堅決,他蒼老的聲音帶著看破塵俗的灑脫:“孩子,我們已經知道了暴君羅格的通告。我知道,你現在一定非常為難,鎮上還有二千多老人、女人和孩子,帶著我們是絕不可能逃脫羅格的追捕的。我們大家剛才商量了一下,身強力壯能吃得苦的壯年人都跟著你們走,我們這些走不動的就留下來吧。反正到頭來都逃不了一死,何不死得轟轟烈烈一點?只是…….可惜了那些孩子們了。”
老鎮長喟然長嘆。
紫荊蝴蝶緩緩舉目望去,幾位德魯依顧問的目光都下意識地迴避了,但是仍然可以看出他們如釋重負的表情。
她心中忽然一陣厭惡。自開戰以來,這幾位高階德魯依每每都要插手決策,但又對軍略只是一知半解。他們的理由無非是參與決策能夠更好的在戰鬥中發揮戰鬥力。但如何使用個人戰力強大的德魯依及訓練有素的冰風戰士,身為月夜騎士的紫荊蝴蝶又怎麼會不知道?
但是當到了眼下真正的難題時,這些德魯依就沒有一個人肯站出來了。這種決定,無論如何都會受人指責的。她忽然懷疑,若是真到了需要決一死戰的關頭,這幾位德魯依,真的靠得住嗎?
紫荊蝴蝶暗自嘆息。
所有的罪,就讓我一個人來承擔吧……
她點了點頭,聲音冰冷得如同寒冰煉獄中吹出的陰風:“就這麼決定了。能夠跟得上我們步伐的,今晚就到軍營中集合。”
這一次的逃亡之旅絕不好走,除了羅格精銳部隊的追殺外,還會有蝗蟲一樣的獵人們。
第二天清晨時分,紫荊蝴蝶的部隊就在鎮外集結完畢。不能撤離的鎮民們都來到了鎮外,靜靜地注視著對面的部隊和親人們。
沒有眼淚,沒有感慨。
只有風在呼嘯。
只是,戰馬上的紫荊蝴蝶,那個一身淡紫色盔甲的女孩兒,無論如何也下不了出發的命令。
一陣急驟的蹄聲傳來,數個渾身浴血的冰風戰士急馳而來!
為首的騎士遙遙就嘶聲叫道:“羅格的大軍已經在百里之外了!我們剛剛與他手下三個前探的精靈戰士交過手,死了二十幾人才逼退了她們!這些精靈肯定就是月之暗面!大人快撤,再遲就來不及了……”
話音未落,他忽然一頭栽下馬來,再也不動了。
紫荊蝴蝶一咬牙,終於下達了撤離的命令。
當大軍已經快消失在路的盡頭時,留守的鎮民們仍然默立著,看著親人遠去的方向。
路的盡頭,一騎突然飛奔而回,看那紫色的身影,正是紫荊蝴蝶。
她一路縱馬馳到鎮外,忽然一躍下馬,跪落在地,向著峭壁鎮的鎮民伏倒,大哭了數聲,然後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正午時分,羅格的大軍已經將峭壁鎮團團包圍。
一身華貴盔甲的羅格在手下們簇擁下緩緩策馬,來到了小鎮中心的廣場上。所有留守的鎮民的都已經聚集在那裡,等待著最後的判決。
羅格摘下了頭盔,他的目光自這些鎮民身上一個一個地掃過,最後落在一個五歲左右的漂亮小女孩身上。
他伸手一招,那小女孩就自行飛到了他的手中。孩子的母親驚呼一聲,隨即自己掩住了嘴。
羅格望著那小女孩的純淨無瑕的雙眸,小女孩也無畏地回瞪著他。
終於,羅格將小女孩高高舉起。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那隻手上。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是利劍穿心,是重重摔落,還是在魔界火焰中化為灰燼?
羅格環視全場,緩緩地道:“你們勾結叛軍,我也宣佈了你們應得的處罰。現在你們這些留守的,應該都知道了自己的命運。我雖然不忍,但我身為君王的尊嚴不容褻du,我的決定必然得到執行。”
但羅格望了一眼手中的女孩,忽然高聲道:“但是,僅僅這一個幼小的生命,就要重於我的尊嚴!你們,被赦免了!”
一片死寂。
撲通一聲,羅格身後的一個戰士突然跪了下來,緊接著戰士們一個個跪下,黑壓壓一片身影。
這一刻,似乎世界的焦點,就是羅格手中的小女孩。
羅格輕輕將小女孩放在地上,抽出佩劍,指向紫荊蝴蝶逃走的方向,喝道:“不捉到盅惑人心的紫荊蝴蝶,這一次誓不回師!”
鐵蹄隆隆,數萬大軍潮水般跟隨著羅格疾馳而去,竟未有一兵一卒留下來看守這個滿是叛逆的峭壁鎮。
入夜時分,羅格的數萬大軍停在了中央山脈的山腳下。這一次急行軍令羅格頗為滿意,幾萬人疾奔半日,隊形雖然鬆散了一些,但並沒有多少人脫隊。在軍令之下,紮營、休整,一切都井井有條。
這支部隊還不是戰無不勝的虎狼之師,但已不可輕視,他們再也不是當初那些剛上戰場、時時會發生混亂的菜鳥部隊了。
羅格仰望著巍巍的中央山脈,面無表情。
原始山林雖然是德魯依的天下,但同樣是精靈和提克頓戰士的天下。只要修斯、班和風月能夠阻擋住尼古拉斯,那麼紫荊蝴蝶和她的那些德魯依們絕不可能在原始森林中與羅格和他的月之暗面和提克頓戰士相匹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