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動靜太大了。”潘局長坐到木桌後,舉起大茶杯喝了一口,“上次見面便和你說過,違法的事情,你不要做。”
“知道。”易天行明白政府察覺到了省城江湖的風波,開始施壓,“不過您那天晚上不該通知六處的人,這一點我不滿意。”
潘局長髮現面前這位學生不卑不亢,骨子裡透著絲看淡一切的氣量,不免有些疑惑,沉吟少許:“這世界畢竟是世俗的世界,一切都應該依法辦事,雖然這次是那些流氓先向你動手,但你應該報案才對。”
“可能嗎?”易天行啞笑失笑,“雖然這話剛才我還對一個小男孩兒說過。”
“最近江岸區連著出現了幾宗命案,邢警大隊報上來,應該都和你家有關係,你怎麼解釋?”潘局的眼神裡閃過一絲凌厲。
易天行暗底裡請袁野查過這位局長的底細,知道這位真是出了名的油鹽不進的清官,隱隱也有些敬意,但看著他言語逼人,卻也皺起了眉頭。
“最近那個叫袁野的人,正領著一幫打手到處打壓收人。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麼?那天在寶通禪院裡你答應過我安份一些。”
“放心,我真的很想做一個守法良民。”
“你抓了四個大流氓頭子不放,手下到處收地盤,還敢說自己沒有野心?”潘局長逼問著他,語氣漸漸厲害起來。
“什麼野心?一統省城黑道?”易天行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伸出食指在自己面前搖了搖:“老實和您說,一統天下我都沒興趣,何況是這些見不得光的生意。”
潘局長看了他半天,也看不出這少年究竟說的是不是真心話,眉頭微微皺攏,緩緩說道:“我知道你不是古老頭的親孫子,何必做這些違背良心的事情?”
這是在試探。
易天行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道:“您準備說什麼?城東彪子前兩天已經被法院判了無期,我能夠幫忙的事情自然會幫忙,但如果要求的太多,我恐怕很難應承下來。”
“這是為社會,為百姓做事。”潘局長誠懇道,“你也知道小老百姓最希望什麼,不就是安全寧和的生活嗎?”
“我明白。”易天行點點頭:“但這件事情我想過,黑道要洗白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有社會,便有社會的陰暗面,那種生存方式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存在幾千年,不是你我兩個人就能解決的。”
“沒有試過,怎麼知道做不好?”潘局長語意殷殷。
忽然間易天行覺得非常有趣,面前這位省城司法界的大人物和縣城裡那位老太爺一樣,都在非常努力地嘗試說服自己走一條他們認為正確的道路——雖然方向相反,但好象用心都是好的。
“就像你我都很痛恨的吸毒吧。”易天行想了想,舉了個並不是很恰當的例子,“現在的我有能力把省城主要的來源全部斷了,但是那些有毒癮的人怎麼辦?終究又會有新的道路入貨,而且價格會更高,市道會變得非常紛亂可怕。”
“見著自己痛恨的醜陋事物,難道不想辦法去摧毀?”潘局長聲音漸漸高了起來,怎也想不明白麵前這少年想些什麼。
“存在是一種痕跡,永遠沒有辦法抹去,如果強行施為,只可能鬧出更大的岔子。”
潘局長這時候已經不再視眼前的少年為不入眼的小流氓頭子和歸元寺的敲門磚,而是下意識地平等交流著。
“那你會怎麼做?”
“控制,任何事物只要控制在一個度之內,那便是好的。”
“我提醒你,不要讓我抓到你犯法的證據,即便你的出發點是好的,我也一定會抓你。”潘局長盯著他的雙眼,“省城有一萬多名警察,我們打擊犯罪,向來不遺餘力。”
“如果這是真的,反而是我非常高興看到的事情。”易天行誠心誠意回答道。
話既然已經說完了,便要告別。
告別之時,易天行主動伸出手去:“能握一下手嗎?”
潘局長看著眼前這少年,明知道他就是省城眼下最大的黑道頭子,卻怎麼也感覺不到半點不良的氣息,猶豫少許,還是將手伸了過去。
兩隻手輕輕一握便分開,易天行發現老潘右手食指上的老繭很厚,看樣子果然不是常坐辦公室的隊伍。
“大年初一,我在歸元寺等您。”
老潘給足了面子,小易也要還足面子。
潘局長愣了一愣,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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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行走下大樓,正要出省城公安局的大院,神識一動,下意識地往右望去。
只見一個穿著黑色中山裝的年青人正笑咪咪看著自己,那笑容是那樣的天真可愛,縱使是一個可惡的傢伙卻也讓人無法生氣。
今天的黑色中山裝上沒有別那個古怪的晾衣夾。
“周逸文,你們門裡面是不是都流行穿黑色中山裝?”易天行沒好氣道,前幾天才和清靜天的長老狠狠拼過一次,現在可憐的小朱雀還遺失在崑崙山頂,他自然沒什麼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