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仙的目光,都落在那個淨瓶之上,淨瓶青釉十稜,稜線卻是隱在起伏之中,並不明顯,反而更加突顯了瓶腹的柔美,淨瓶本身的材質就很特殊,發出淡淡的光芒,那些光芒宛若實質般,並不四向散開,而是滯留在瓶外約十指左右的距離內,迷迷朦朦,將整個瓶兒襯的更外美麗。
細細的瓶頸上面是並不寬豁的瓶口,那處瓷胎均勻,無漆卻有美色,微微斜向插著一枝楊柳,楊柳顏色頗淡,內中卻隱著無數絲極青的絲絡,本來如此繁複的枝皮紋色,極易產生一種不真實的觀感,但這楊柳偏偏相反,反而透著股生生向榮,播灑慈悲之意的生機。
隔不多時,那枝楊柳便輕輕動一下,眾仙微微一驚,然後細細看著,又過了些時候,那枝楊柳又輕輕動了一下……就像是瓶子裡面有個什麼東西,飄在甘露裡面,正隨著甘露的波動,溫柔地撞擊著那枝楊柳。
瓶子裡是什麼?
除了極少數的大神通隱約猜到之外,一眾仙人全然無知。仙人們還在奇怪,為什麼觀音菩薩今天開法會,此時天上的毫光已經接近每天最盛之時,菩薩還沒有出來?
…………“看樣子,菩薩今天不會出來了。”沉默的幾人中,依然是敢說敢做的哪吒第一個開口說話。
木吒看了弟弟一眼,笑了笑,說道:“再看看吧。”這是他今天第二次說這種意思的話。
李靖看著自己的二兒子似乎胸有成竹,不免有些奇怪,但轉念一想,以觀音菩薩這千年以降在天庭佛土構下的脈絡,以他的手腕,在今天這樣一個破開山門,決定與阿彌陀佛分庭抗禮的大曰子裡,像現在這樣,一個大神通都不來,確實是很難想像的事情。
緊接著,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從早上便來到普陀山的那些仙人們,待看見淨瓶出現在蓮花臺上之後,紛紛站起身來,對著遙遠的濃霧山中,可能是觀音菩薩在的地方,行了一禮,然後低頭吩咐身邊的僮子之流些什麼,那些僮子們領命,便離開了普陀山。
如果只是一個仙人這樣做,或許那個僮子還可以出去的悄無聲息。
但此時忽然間上百位仙人都這樣做,那些道僮小和尚們齊唰唰地飛上天去,陣勢倒顯得有些突如其來的大。眾仙眾神面面相覷,發現大家的心中都另有打算,不免有些尷尬。
哪吒冷眼看著這些,冷笑嘲諷道:“這些傢伙,看來都是給自己的主子通風報信去了。”
他說話的聲音極響,清清楚楚地傳遍了清淨玉坊上下,那些仙人們臉色有些難看,但誰也不敢開口反駁什麼。
如今二郎神已叛,雷震子已死,玉帝手下,最得力的戰將,便是這位三壇海會大神,天界諸仙都知道,最近北極大帝的叛兵攻的極緊,天庭防守的戰線已經開始吃緊,而玉帝幾次下旨到陳塘關召三壇海會大神,三壇海會大神硬是抗旨不去,而玉帝卻也不敢把他如何。
大家都清楚,凌霄寶殿現在很需要三壇海會大神,所以才由得他氣焰囂張。
玉燕京由著他囂張了,這些仙家還能有什麼辦法?
—————————————————————法會上,來的仙人極多,但依然有些冷清,又過了些時候,那些前去通風報信的道僮們都踩雲而回,得到了確定的回答,場間凝結的氣氛才稍稍緩解了一些。
木吒站在蓮臺後方微笑道:“越是神通大,地位高的人,越是小心一些。”
李靖黑臉肅然道:“那些人如此迕菩薩的面子,膽子倒是不小。”
木吒搖頭道:“膽子太小才這樣,那些大神通還擔心,這是阿彌陀佛與觀音菩薩私下設的一計,所以不敢太沖動的前來表明態度。”
“那為何那些道僮通知之後,這些大神通便敢來了?”
木吒解釋道:“因為淨瓶動了。”
“嗯?”
木吒微笑道:“現在在普陀山的這些仙人自然不知道淨瓶動了代表什麼,但那些人知道,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知道今天普陀山的法會,不可能是西方淨土的陰謀,而是真真正正代表了菩薩與阿彌陀佛的決裂。”
他雖然侍奉觀音菩薩,但在自己的父親兄弟面前,說話倒是乾淨利落,毫不遮遮掩掩。
“原來如此。”哪吒嘆息道:“我老李家沒有這層猶豫,倒想不到此處。”
年青英俊的三壇海會大神將目光投射到蓮臺上的淨瓶,微微側頭道:“那些人自然猜到瓶子裡是誰,菩薩既然在阿彌陀佛的法會上施施然護走這位,這決裂,便是必然的了。”
——————————————————空中隱隱有絲竹之聲傳來,哩哩啦啦的,叫人好不心煩,哪吒皺眉道:“這些當官的,就是喜歡這些破爛排場,每見他們一面,便以為他們又嫁女兒了,好受折磨,也不知道他們家哪有這麼多女兒可嫁。”
聽著弟弟說話刻薄,木吒呵呵一笑,也不說他,腳下生出祥雲,便飛上高天,去迎接今天法會的那些正主兒們。
…………“南斗六星君到。”
“北斗五氣水德星君到。”
“清福正神到。”
“南方三氣火德星君到。”
“東方崇恩聖帝到。”
“三島十洲仙翁東華大帝君到。”
“北方北極玄靈鬥姆元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