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小易朱翹家出走,直上天界之後,小書店裡略顯冷清,而古家那堆人看著事態也平穩下來,便搬回了高陽縣城,而原本由小胖子主打的廚房事務,如今全部交給了陳叔平。
陳叔平苦笑回道:“昨天煎的魚還糊了,我哪有這麼好的手藝,這是莫姑娘做的。”
不論是仙是神是鬼,一進入小書店這個奇怪的地方,人味兒便自然而然地多了起來,想當初陳叔平在九江大戰六處,何等生冷酷帥,霸氣沖天,毫無一絲人類應有的情緒,而如今的陳叔平繫著圍裙,端著菜盤,滿臉苦笑,像極了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哪有一絲仙味可言。
小書店開飯了。
沒有姓易的那父子倆,飯桌上都顯得沉默了許多,雖然蕾蕾依然開著些很冷的玩笑,其餘的三個人依然很努力地堆起笑容,但類似於什麼“女司機在汽車上喝問男朋友為何不繫安全套”這種口誤型半誠仁笑話,確實很容易冷場。
蕾蕾看見大家的反應有些勉強,只好比較尷尬地咳了兩聲,然後開始無滋無味兒的吃飯。
——————————————————————吃完飯後,鄒蕾蕾搬著小板凳,坐到了小書店的門口。此時是五月梔子花開啊開的時候,街上到處都是賣這花兒的婦人,她從兜裡掏出三塊錢在一個婦人手上買了幾朵,然後攥在手裡細細嗅著,只覺一股微膩的幽香直入鼻孔,刺的她打了個噴嚏。
像刺猥一樣,很可愛的一聲阿啾,她揉揉自己的鼻子,咕噥了幾句,然後抬頭往天上望去。
已經差不多一年了,她養成了這個仰望天空的習慣,在易朱離開後,這個習慣更加的固定了下來。
“五月梔子白如霜,六月荷花生池塘,七月榴花紅似火,八月桂花十里香,九月菊花傲霜開,十月曇花百年栽,冬月臘月無花開,夜上雪花飄下來,飄下來……”
她輕輕哼著曲子,頭頂是一片幽暗深藍的天空,剛剛入夜,西邊還有一大抹濃紅近墨之色,滿天的星辰還沒有開始眨眼,就算夜深人靜,在這省城光汙染嚴重的城區裡,想看見滿天繁星也是很難的事情。
夜空顯得很高,很廣闊,看得久了,容易讓人產生一種無從著力,心中一片空惘的感覺,就像是想抓什麼東西卻怎麼樣也抓不住。
“不知道他們爺倆在天上怎麼樣。”
蕾蕾微微笑了笑,唇角綻出柔順的曲線,伸出食指輕輕點著頭頂夜空裡有些模糊的月兒,像是在觸碰,又像是在敲某人的額頭。
…………“依師兄的姓情,還有小傢伙的本事,應該不會在天上吃太多苦。”
葉相僧走到鄒蕾蕾的身邊,順著她那根細細的食指,眼光也投往夜空中的一角,那角里的月亮正像個漸漸掀開面紗的少女,露出裡面明亮的容顏。
蕾蕾挑挑眉頭,無所謂道:“希望如此吧。”接著她轉過身來準備問問葉相為什麼敢於在不是凌晨深夜的時候出門行走,忽然間瞧見葉相的打扮,便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笑的是花枝亂顫,捂嘴不已。
葉相僧委屈說道:“我的打扮真的這麼好笑?”
“真的很好笑。”蕾蕾忍了半天,終於把肚子裡的笑意生嚥了回去,上氣不接下氣道:“你一個大和尚,冒充藝術大師,笑果確實比我的笑話強很多。”
葉相在墨水湖一帶的少女粉絲太多,所以一直以來他要去臨終醫院,都是半夜偷偷摸摸出門,今天只不過七點來鍾,他就出來了,自然在打扮上下了一番功夫。
只見這位漂亮童顏和尚穿了一件黑風衣,光頭上戴了頂細簷的歐式貴族帽……最關鍵的是,還在臉上掛了個大號的墨鏡。
葉相僧苦笑道:“現在才知道,要學王家衛扮酷也是件痛苦的事情。”
蕾蕾上下打量了他兩眼,確認這句話是從他嘴巴里說出來的,不由抿唇一笑,道:“你越來越像菩薩,但越來越不像菩薩。”
前一像是說葉相如此的境界,後一個不像說的自然是葉相僧如今反而比起以前要顯得活躍自在許多。
葉相僧推推墨鏡,用清澈的眼光看了她一眼,道:“蕾蕾姑娘還是像蕾蕾姑娘,這一點最讓人羨慕。”
鄒蕾蕾一揮手,道:“晚上早點回來,昨天看碟子,那個渝城森林我睡著了,後面還要接著看。”
…………葉相僧已經走出去了幾步,聽著這話趕緊回頭,愁眉在墨鏡之上一抖一抖:“我不想看第二遍,再說今晚在歸元寺有些事情,可能不回來睡了。”
“隨便吧。”蕾蕾攥著白色的梔子花,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笑著加了一句:“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你也要上去,可要記得提前和我說一聲,我讓莫殺加菜。”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