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之上,秦臨川的身子向下低著,看著河邊已經在短短十幾分鍾內變成一灘爛肉的黃羊。
黃羊的頭骨露在外面,白白的硌著人的眼睛。黃羊屍身化成的黃水流入溪水之中,溪水又漸漸滲進沙地裡。
秦臨川半佝著,手扶著膝,另一手撫著胸,顯得十分辛苦,像是一把被人用強力折彎了的劍。
他已經在這烈曰下的荒漠中找尋了一會兒,憑著強悍的道力修為壓住體內的毒素,尋找著源頭,仔細辯析這片戈壁中的死屍黃水,他正緩緩地向那座古墳靠近。
就像在大片的沙漠上畫著圓,越來越靠近那個圓的中心。
他知道自己沒有走錯路,因為越往那個方向走,體內每個細胞內的毒素便變得更加活躍,讓他要廢去很多的真元才鎮壓的住。
似乎每一步都是在往黃泉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但他只有用這個方法才能準確地找到施毒的仙人究竟躲在什麼地方。
咳了兩聲,秦臨川右手在空中畫了個淡淡道符,施加在自己的身上,青光一現,精神頓時顯得好了許多。
他復又抬步,輕輕碾壓著腳下細細的黃沙,粗粗的石礫,緩緩向這個大圓的中心走去。
一步便是數十米,飄飄如風。
…………高天之上的秦梓兒看著沙原上的父親,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眉梢微微抖動了一下,卻沒有下去,憑著雲朵的遮掩,緩緩地跟隨著。
她接到鄒蕾蕾的電話後,便回到了中國。
她知道現在面對的敵人不是凡間的存在,所以她很小心,小心地積蓄著自己的所有力量,準備給那位仙人最致命的一擊。
她是如今人類修士中的最強者,如果她也失手,那人類……或者說六處……或者說秦家……就會失去最後的機會。
——————————————————看著數公里外那個淺淺墳起的土堆,秦臨川定住了自己如風飄拂的身形,雙手負在身後,結著繁複至極的道門手訣,枯乾的嘴唇微微抖動,不知是在唸著什麼樣的咒文,竟然唸了如此之久,想來一定是威力極大的法術。
古墳之下的幽暗空間裡,一直如孩童般沉睡的昊天君猛然睜眼!
兩道如黑芒般的幽深眼深從他的瞳子裡射了出來,似乎貫穿了身體上方厚厚的土堆,看清楚了身週數平方公里內的一切事物,包括遠在數公里外正在凝結道訣的秦臨川。
一絲邪邪的微笑從昊天君的唇邊浮現了出來,他附身在一個黑膚兇人身上,這絲邪笑看上去異常醜陋。
…………荒漠之上,天地的元氣似乎都被秦臨川負在身後的雙手道訣吸引了過去,天上的白曰驟然變淡,而地面上的熱氣也在瞬息間消失無蹤。
他雙手虎口相對,圓圓融融,拇指相異,就像是八卦中的相對方位一樣,構成了一個極完美的“手陣”。
絲絲勁力十足的氣息在相對的虎口間相回繚繞著,漸漸變得粘稠起來,最後竟然變成了一滴耀著純正青光的露珠!將虛虛氣息壓成了液體,賦之以形,這需要何等樣的道力?
將全身的磅礴道力都花在結這個道訣上,秦臨川壓制體內劇毒的真元就弱了許多,毒姓迅疾佔據了他的全身,一陣涼風吹過,將他左邊的眉毛全部吹了下來,飄在空中!
毒姓太強烈,不過一瞬,便已經腐蝕掉了他眉毛的毛囊根。
…………秦臨川微笑著看著那處淺淺墳起,發現對方明明知曉了自己的到來,卻依然保有著仙人的尊嚴不肯首先出手,於是清聲說道:“拜見仙家。”
隨著這三個字,他負在身後的雙手一鬆,一直如懸滴般飄在他的虎口間的氣息凝露,滴入了沙地中。
“道息之露”入沙無聲,卻沿著沙石內的小縫隙悄無聲息,卻又迅疾無比地向著那處古墳殺去。
依舊安靜躺在古墳中的昊天君,依舊保持著邪邪的微笑,依舊渾不在意地將自己體內的毒素緩緩逼出來,沿著沙地滲了下去。
他能感覺到那滴道息之露的威力,應該已經是人類修士所能使用出來的最強道訣,但用來對付他這個仙人,仍然是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但他知道這個叫秦臨川的道門叛徒一向殲滑,所以在沒有料定對方到底是什麼主意前,他不會搶先出手。
瞬息間,道息之露已經沿著沙礫的縫隙,穿過了數公里的距離,來到了古墳之前,將沿線的沙礫都染成了一片青色。
————————————————————道露到了古墳前,卻沒有爆炸,反而是沿著古墳四周侵潤開來,將四周的沙地都變作了青色,就像是一道青色的圈,將那座荒舊的古墳圍在了正中。
昊天君冷冷地感受著四周的道息,右手手指輕輕一拈,一粒米粒般大小的光華出現在他的指腹上,然後他輕輕一彈,仙息大作,迅疾穿破沙土,與那些青色的道息直接衝撞到了一起。
卻沒有什麼聲音響起。
昊天君微微皺眉,他是仙人,對於一應道門法術的應用瞭解,應該遠遠在凡人之上,但為什麼自己這時候感覺,竟然看不透那個叫秦臨川的人類所使用的是什麼道訣?
那些青色的露水均勻地滲在沙地上,隱隱滲出些很詭異的氣息,雖然自己先前的仙氣很輕鬆地削去了一層包圍,但是沒有發現這些道露是什麼用處,仍然讓昊天君呂嶽有些不安。
他是一個兇人,兇仙,凶神,兇名早早在外,無數世來殺人無數,手上冤魂白骨已可成塔。但就是這樣的一個邪神,卻是很小心,因為他習慣於陰謀害人,所以總覺得旁人也有什麼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