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車開進來的時候,印度士兵在歡呼,所有英籍軍官都鬆了一口氣。
“你這個傷勢有點嚴重,必須馬上處理,有手術室嗎?”軍醫們馬上進入工作狀態。
所有聽到這句話的英籍軍官都表情尷尬。
手術室當然有,不過不能給低賤的印度士兵使用。
更何況英印部隊的手術室,也不一定符合南部非洲標準。
“沒時間準備手術室了,現場處理吧——”帶隊軍官眉頭緊皺,需要治療的傷兵太多了,估計帶的藥品不夠:“給總部發電報,我們需要更多的醫生和藥品——”
回頭看一眼滿臉期待,又身體虛弱的印度士兵,嘆口氣:“——再多帶一點食物,你們總不會連食物都沒有了吧?”
後面這句話是問旁邊的英籍軍官的。
英籍軍官表情持續尷尬。
食物當然有,而且還很充足呢。
“呵,老爺們就算把腐爛的食物扔掉,也不會給我們吃——”科塔爾的意識很清醒。
“忍著點,我要給你先打一針麻醉劑,減輕你的痛苦。”麻醉師帶著口罩看不清表情,聲音溫柔。
“謝謝——”科塔爾瞬間破防,眼角溼潤。
麻醉針也很貴的,只是聽說過,以前只有英籍軍官才有資格使用,印度士兵就算疼死也得忍著。
“放輕鬆,放輕鬆,李可是約翰內斯堡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聽說過約翰內斯堡嗎?那是個美麗的城市,先進發達,環境優美,氣候溫和,人們和諧相處——”麻醉師用聊天緩解科塔爾的情緒。
“那一定是天堂——”科塔爾的聲音逐漸消失。
“我去,這得截掉了——”解開草草包紮的紗布,李心情沉重。
傷口已經嚴重發炎,手術起來會很麻煩,而且最後還不一定能保住腿。
關鍵需要救治的傷兵太多,截肢的話,科塔爾只失去一條腿,如果在科塔爾這裡消耗太多時間,其他傷勢更重的傷兵,失去的可能就是生命。
所以也別說軍醫簡單粗暴,時間就是生命這一點,在戰地中體現的最淋漓盡致。
“先生,請儘量保住他的腿,他還有四個孩子要撫養,如果科塔爾失去他的腿,他的孩子就完了,他的人生也完了——”阿什克雙手合十,滿臉祈求。
“我儘量——”李不浪費時間,下刀精準,開始切除腐爛的肌肉。
科塔爾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還是熟悉的帳篷,環境卻大為不同,地面上乾乾淨淨,帳篷一角堆積的髒衣服已經消失,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地面上前所未有的乾淨。
阿什克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坐在床邊,他洗了頭、理了發、颳了鬍子、多半又洗了澡,整個人就像換了個人一樣,煥然一新。
“你終於醒了?”阿什克滿臉喜色。
“窩草累死了,南部非洲人什麼都好,就是太苛刻,我不洗澡是我的問題,跟他們有什麼關係——”蘇米特端著個木盆走進來,盆裡是剛洗好的衣服。
“你不覺得洗了澡之後,整個人都舒服很多嗎?”阿什克已經愛上了洗澡。
以前印度士兵也洗澡,不過跟南部非洲人認可的洗澡相比,以前印度士兵們最多就是沖涼。
洗澡需要沐浴用品的,沒有沐浴露的話,肥皂和洗髮水總得有。
以前阿什克別說沐浴露,連洗髮水都沒見過,肥皂都得限量。
跟南部非洲軍官交流之後才知道,英印部隊的配發物資裡,也是有沐浴露和洗髮水的。
有配發,卻沒有下發部隊,那麼洗髮水和沐浴露去了哪裡,就很值得深思了。
“感覺怎麼樣?”蘇米特關心科塔爾。
“感覺不錯,前所未有的好——”科塔爾能感覺到腿疼。
疼就對了,太好了,至少腿保住了。
“你可真得好好感謝那位南部非洲醫生,他為你做了整整四個小時的手術,做完之後需要人攙扶才能站起來,還為你用了昂貴的消炎針——”蘇米特滿臉感慨,只有在跟南部非洲人打交道的時候,蘇米特才感覺自己是個人。
科塔爾目光直視帳篷頂,一個字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