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不可遏,將手裡的銅酒壺向宋微塵擲去,不偏不倚,正砸在她後腦勺的舊患——彼時鬼市中被五洞詭主用棍子偷襲的那處。
宋微塵晃了一下,頹然撲倒在地毯上,她離那露臺還有一步,就差一步了。
.
“不愧是乾字房的,真能折騰,頭一天迎客就搞出這麼大動靜。”
“兌字房”的美人一邊伺候著秦徹喝酒,一邊聽著宋微塵所在房間傳出的聲響和悶哼,不無語酸。
秦徹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已然明白幾分,暗幸此刻在那房中的不是自己。
他將美人一把拉入懷,“我在這裡你還有精力聽別人折騰?若論動靜,誰能比得過咱倆?”
“討厭~”美人嬌笑著輕捶了一下秦徹的胸膛,依偎在他懷裡。
突然她眉頭一蹙,“你聽樓下怎麼這麼大動靜?”
彼時丁鶴染已經帶著一隊天羅的破怨師將樊樓圍了起來,又選了二十名得力干將跟他進了樓,老鴇哪裡見過這種陣仗,當場傻眼,深知自己碰了動不得的人,心中萬般懊悔不該貪圖誘惑。
且不說這迷樣的女子是何許人物,只說此刻房中的天字貴客可是境主秦桓的親侄子,裡裡外外,她一個都得罪不起。
想到這裡,正引著丁鶴染上玉人樓的老鴇腿一軟摔在樓梯上,雖努力拉著欄杆想起,卻一時站不起來。
.
宋微塵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後腦勺傳來的悶疼讓她一時站不起來。
好痛,是誰偷襲自己?
她被人帶著已經找到了五洞後面那處藏小舢板的活水渠,眼看就能逃出鬼市。
對,鬼市!她記憶裡突然多了這個詞。
黃阿婆、初十、李清水……腦中無端生出許多資訊,正在迷離,腳踝被人猛然一拽,宋微塵不受控制的向後退去,離那露臺又遠了些。
她記起在一個奇怪的幔帳裡,有個穿著絳紅色華服帶著客標面具的男人也是這麼拽她腿。
還未來得及細想,胖男人惡狠狠壓住她的腿,滿臉斑駁血跡讓他看起來極為駭人,像戴了一個古怪的面具。
對,面具!!
獠牙面具,客標面具,儺戲面具,形形色色,幾乎每個人都戴著面具,那後面藏著一張張不懷好意的臉,她很害怕。
但只有一個人,雖也戴著古怪面具,她卻是喜歡他的。
大鳥孤滄月,她怎麼會忘了呢?
還有冰坨子墨汀風,他剛跟自己表白說了“我喜歡你”,她怎麼會忘了呢?
.
“敢傷老子,我今天非弄死你!”
嘶啦!宋微塵肩上的紗裙被扯掉了一塊。
印象中在那個寒如冰窖的霧隱村的屋子裡,墨汀風也是這麼撕扯她的衣服。不對!那分明不是他,那是……那是……那是……
亂魄!!
又是一聲嘶啦!宋微塵的大腿亮了出來。
與此同時,徹底被亮出來的,還有宋微塵的記憶。
她想起了一切,此前種種悉數而至。
她因何滯留寐界,因何成為白袍尊者,因何受前世記憶影響而捲入多角感情關係左右為難,又是因何遭到暗算落到今日田地,一切的一切,她都想起來了!
而眼下,即便想起來又如何,她恐已在劫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