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有要事要同您一敘。”顧平川答道。
“可我跟你沒什麼好敘的。”桑祈命玉樹將殿門開啟,嫌棄地別過頭去不看他,沒好氣兒道。
“桑二小姐。”顧平川無奈,又喚了一遍,道:“給在下一炷香……”
“好說,玉樹,等下拿一炷香給尚書令大人。”桑祈連話都沒聽完,一隻腿已經跨過了門檻。
顧平川眸光一沉,似是也不高興了,伸手便握住了她的手臂,沉聲道:“桑祈!”
她頓時神色一凜,停下腳步來,不由分說地回手就是一巴掌朝他臉上煽去,怒道:“放手。”
“在下不求別的,只求一炷香的時間便可。”顧平川生生捱了她一巴掌,卻皺著眉頭,仍然不肯鬆手,語氣惱怒之中,又顯出幾分急切,快速道:“桑祈!你至少看我一眼。”
“不看不看就不看。”桑祈甚至故意用另一隻手遮住眼睛,甩了兩下衣袖,奮力將其甩開,大步進了殿中,對玉樹甩下一句:“關門。”便消失在殿內。
門外顧平川還在喊著什麼,她隱約似乎聽見說是給她帶了什麼吃的,不由覺得好笑。事到如今了,他居然還惦記著給她帶吃的?
還讓她看他一眼,有什麼看頭呢,莫非他長得出類拔萃,有三頭六臂不成。
過去的她還有耐心與他周旋,現在卻是沒那個心情了。回到榻上,疲憊地躺下來,盯著大殿的金頂發呆。
一無事可做,就免不了要想起晏雲之。
然在這文政殿中,她大多時候又都是無事可做的。
雖然嘴上說著晏雲之和蘇解語在一起也挺好,無論晏雲之是出於什麼目的,她都會理解他的決定,可是實際上心裡有道坎,始終是邁不過去的。
邁不過去,就走不出來,將自己困住,徒勞掙扎。
她雖然沒有終日以淚洗面,該玩玩,該笑笑,但那些笑容卻始終到不了心底。
躺了一會兒,殿外的喧譁聲漸漸離自己遠去了,她聽到玉樹走過來叫她盥洗,才揉著發脹的太陽穴起身,挑眉問:“剛才顧平川在外面嚷嚷什麼了?”
“說他來探望小姐,特地給您帶了塊糖藕。”玉樹一邊扶著她下地,一邊回憶道,自己也覺得很奇怪,“什麼人費了那麼大力氣找到個守衛輪班的空隙,特地跑到禁宮來相見,結果只帶了一塊糖藕呢?這尚書令大人還真是奇怪……”
“就是……”桑祈聽著也很納悶,附和地點頭。
然而當她重複了一遍“一塊糖藕”這四個字之後,卻突然整個人都呆住了,一把抓住玉樹的手腕,不敢相信地問道:“你確定是糖藕,而且是一塊?”
玉樹在她焦急尋找答案的視線中,認真點了點頭。
桑祈本來已經一隻手放到了銅盆裡,這下臉也顧不上洗了,手也沒來得及擦,急忙提起裙裾,一溜煙向大殿門口跑去。
糖藕!
一塊糖藕!
這樣東西換做其他任何人聽說,可能都無法領會到什麼特殊的含義。但是桑祈心裡明白,這是一個資訊。
顧平川在試圖傳遞給她一個資訊,一個只有她和蘇解語兩個人懂得的暗號。
她卻愚蠢得一直沒有感受到,執意一而再再而三地,連句多餘的話都不想聽他說,便將其拒之門外。
如果……如果說這個暗號真的是蘇解語告訴他的,是否說明,顧平川一直有機會和蘇解語,或者說是臨安取得聯絡?是否說明,自己一直以來都誤會了他?是否說明,他想要一炷香的時間,是想告訴自己關於這一切的真相?
桑祈悔不當初,只祈禱著顧平川千萬還在門口,急速跑了過去。
然而開啟殿門的時候,卻發現門外除了幾步之遙的守衛,全然不見了那個玄袍男子挺拔卓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