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壺不開提哪壺,桑祈不悅地白了他一眼,蹙眉喝著酒,道:“還沒有結果。與其關心我,還是多擔心擔心你的洞房花燭夜吧。”
“呵。”卓文遠輕笑一聲,“放心,阿音只是嬌蠻任性了些,咽不下這口氣罷了,還不至於要把我吃了的地步。”
“但願。”桑祈對宋家人可不這麼樂觀,聳聳肩,不耽誤他款待賓客,先離開了。
吃完喜宴,鬧洞房的時候,歇斯底里的新娘子叉腰站在門前,把前來的賓客通通趕了回去,直到最後一個人也悻悻地走掉後,才精疲力竭地跌坐在床上,連連喘息。早上起來就沒吃東西,還哭了一天,又鬧了一通,這下徹底沒了力氣,連想朝卓文遠翻白眼都翻不起來了。
一身紅衣,顯得格外柔媚如狐的新郎,與暴躁的她截然相反。絲毫沒有著急的樣子,既不上前責備她不懂事,也沒有打算擁著妻子更衣就寢的意思,只坐在桌旁,氣定神閒地喝茶。
過了一會兒,到底還是宋佳音先坐不住了,哼了一聲,有氣無力地嗔道:“本小姐都屈尊降貴來了,你莫非還嫌棄本小姐,不願娶我不成?”
“咦?”
卓文遠一臉對於她會主動跟自己說話這件事感到十分意外的表情,放下茶盞,疑道:“莫非,阿音是嫌為夫在這兒喝解酒茶喝太多了,沒儘早過去陪你共享夫妻之樂,跟為夫置氣呢?”
“呸。”宋佳音面色一白,惱羞成怒,咬牙道:“誰稀罕!你休想碰我一下。”
“哦。”這句反倒像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卓文遠溫雅一笑,起身理了理衣襟,道:“好吧,那我去書房睡了,你也早點歇息吧。”
說完走上前,吹滅了紅鸞帳前的龍鳳雙囍燭,拿起屋內僅剩的照明來源——桌上的燭臺,便要離開。
“……”
宋佳音從剛才起就沒反應過來,直到見他當真要出門了,才脫口而出,喚了聲:“等一下。”
“又後悔了?”卓文遠一隻手已經搭在門閂上了,聞聲轉過身,挑眉問。燭火照應下,顯得眉眼格外魅惑。某一瞬間讓人產生一種幻覺,彷彿他是修行千年的紅狐,衣襬翩翩,好似九根尾巴,正在暗處妖冶地招搖。
宋佳音狠狠剜了他一眼,不滿道:“你走你的,燭臺留下,另外再把我的婢女叫進來。”
聽完這些要求,卓文遠卻是狡黠一笑之後,眸光緩緩暗了下去,難得一見地顯得面色嚴肅起來,負手而立,道:“宋小姐,哦不,卓夫人。你可別忘了,這不是你們宋府,而是卓家。我們這兒沒有讓侍婢在房內服侍主子就寢的規矩,夜裡過了亥時後,也不許點燈。”
“你……”宋佳音見他說完這句話徑自推開了門,心裡一慌,趕忙道:“可是本小姐……怕黑,從來沒有晚上一個人熄了燈睡過覺。”
“那沒關係,睡上幾次就不怕了。”卓文遠回眸一笑,施施然離去。並且走的時候還讓自己的隨侍在外面鎖上了門,帶走了鑰匙,和宋佳音帶來的貼身侍婢。
宋佳音在漆黑的房間裡,瞪大了眼睛,完全沒想到自己第一天來,就被他擺了一道,吃了個下馬威。先是震驚,又是憤怒,可很快,便盡數被恐懼的情緒吞沒,只剩下了對黑暗的害怕,全身都顫抖起來。一個沒忍住,驚慌失措地跑到門前,尖叫著:“死卓文遠,你給我回來!有沒有人,有沒有人啊!快來人,給我一個燭臺!火摺子也可以啊……喂!你們這些賤人,敢不理我!!”
空蕩蕩的大門外,無人應答。
直到喊得沒了力氣,她才又是惶恐,又是委屈,無助地滑倒在地上,緊緊縮成一團,最終因為勞累過度而昏睡過去。
卓文遠第二天早上才回來,看上去這一晚睡得很好的樣子,換了身清爽利落的水藍長袍,一開門,故作驚訝地問:“咦,夫人緣何睡在地上?”
宋佳音迷迷糊糊地感到眼前突然一亮,被晃醒了,抬眼看到身前挺拔昳麗的男子面上那關切的神情,滿腔怨憤無從傾訴,一撇嘴,又哭了起來。
“嘖嘖嘖,哪有新婚第一天還哭的新娘子。”卓文遠憐愛地蹙了眉,俯身將她抱了起來,嘆息道:“看你這成了什麼樣子,昨晚臉也沒洗,鳳冠也沒摘,喜袍都髒了。快來人,給你們夫人梳洗梳洗,換身衣裳。”
早有侍婢在外候著,聽到主人命令後快步進來,一左一右拉著宋佳音到妝臺前,按下坐好,先為她把頭上的飾物摘下來。
卓文遠則一直立在後面看著,保持著搖頭嘆氣,滿目憐惜的樣子。
宋佳音望著銅鏡裡自己狼狽不堪的樣子,亦是不忍直視,低頭死死攥著拳,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啞聲道:“我……太累了,梳洗完畢,你們就先出去吧,讓我再睡一會兒,晚點再去給父親母親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