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琰在旁邊看著,又想陰陽怪氣地咳嗽了,出於怕被他白眼,才拼命死撐著,扭過頭當什麼也沒看見。
終於得以抽身,晏雲之果然瞥了他一眼。
閆琰趕忙連連擺手,走遠些才低聲道:“我真沒看見剛才你摸她手了……”
“什麼叫摸她手了?”晏雲之微微挑眉,問道。
“就是……”
這下可他難住了,糾結半天,學著以前對方的樣子,仰頭答了句:“字面上的意思。”
晏雲之低頭看書,面容淡然,語氣無波地道了句:“無聊。”
得,又碰了一鼻子灰,閆琰摸摸鼻子,不說話了,只是一個勁兒戲謔地笑。
終於舒服了些的桑祈,按照沒有人叫她起床的狀態,穩定發揮,一覺睡到了大天亮。抻著懶腰從臨時睡床上爬起來的時候,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到這兒來躺著的了。撓撓頭,起身下地,發現屋子裡一個人也沒有。而窗外的雨聲似乎已經停了。
於是開門出去,只見晏雲之和閆琰正好推開道觀大門進院。二人身上都披著蓑衣,一個表情淡泊,腳步沉穩;一個面色有些焦慮,糾結地在泥地裡跋涉。
一見她,閆琰先咧嘴不懷好意地樂了一會兒,才道:“你可算是起了。”
桑祈有些尷尬地吐了吐舌,揉著被光線刺激的眼睛問:“路況如何?”
看他倆的樣子,應該已經去查探過了吧,院子裡停的馬車也不見了。
“清理了一部分,馬車還不能通行,他們先停在外面了。不過等地上曬乾些,人可以走過去。”閆琰指了指頭頂許久不見的大太陽,把情況簡要地說了一下。
“現在還泥濘溼滑,我們過了晌午再走。”而後又把晏雲之之前跟自己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
看晏雲之沒有表態,預設了這個說法,桑祈便也就沒有異議了,點著頭,四下環顧一週,奇道:“師父他老人家呢?”
“去後山了,說是看看那邊受災是否嚴重。”晏雲之說著,視線看向院內一角。
桑祈跟著看,才發現昨夜的驚風急雨中,有幾根粗壯的樹枝被吹折,落了一地。彷彿昨夜經歷了一場浩劫,從這些丟盔棄甲的殘兵敗將身上,還能看得出戰況的慘烈。上山來的時候還清寧平和的古觀,一下子變顯得破敗了許多。而再抬眸向觀外的山上看去,只見萬物都被雨水浸潤透了,草木呈現出蒼翠欲滴的色澤,溼淋淋地蓄滿水墜著。
不由唏噓,一時恍惚,生出山中方一日,世上已然過了千年的感慨。
好在,晏鶴行去看了一圈,也很快就回來了,說除了發生滑坡的地方之外,別處傷亡並不慘痛,只吹折了幾棵小樹。
於是又在這兒吃了午飯後,師兄妹三人帶著各自的車伕,一起啟程下山。馬車則暫時安置在了道觀外,等派人來疏通了道路之後再取。
晏雲之走在最前面帶路,閆琰和桑祈在後。
走了一會兒,桑祈發現閆琰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還低低地笑,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便湊近一些,一邊專注地盯著地面,挑好下腳的地方,一邊好奇地問:“你這一臉奸笑的,是怎麼回事?”
“啊?”
閆琰那完全就是下意識的動作,沒料到被識破,摸了摸鼻子,望天道:“沒啊,你看錯了吧。”
這一個走神不要緊,腳下踩著一塊爛泥,險些滑到。
還是桑祈眼疾手快地扯了他一把,將他扶穩,蹙眉道:“還說沒有,看你這做賊心虛的樣子。”
閆琰有些尷尬地嘿嘿一笑,湊過來些,將自己醒來後看見的事對她低語了一番。
桑祈聽完,耳根立刻紅了,感覺自己好像籠屜裡剛蒸出來的饅頭,頭頂直冒熱氣。絞著衣袖,抿唇看看前方晏雲之的背影,半晌無言。
閆琰好死不死地拍拍她的肩膀,感慨道:“你也別太放在心上,師兄乃正人君子,只是對你關懷體恤,盡兄長本分罷了。”
言罷還拍著胸脯義正言辭道:“若是換了我也會一樣。”
“唉喲……”話音一落,腰上就被又羞又惱的她用力擰了一下,發出淒厲的哀嚎。
晏雲之聞聲轉過頭來,略顯疑惑地看向二人。
倆人都趕忙站直,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低頭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