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開始車隊發現他時,他已經衝入枯林。
而車隊也衝入枯林時,他已經飛奔在雪原上。
當車隊追擊到雪原上時,他已遠離車隊的視野中。
車隊快麼?
快。
但賀豪更快!
若是沒有集束照明彈的籠罩,賀豪恐怕真的便消失在了夜幕中——但這畢竟只是假設。
伍廣權看到那狂奔不止的身影時,頓時下令車隊展開全速追擊!他就不相信,到了這一望無際,且沒有了障礙的雪原上還追不上他!
所有的車輛呈一字排開,將陣線拉至100餘米。剎那之間便在這雪原之上捲起一股暴風雪。
天空中的集束照明彈依然保持著光亮,它們像扼著賀豪的巨掌,慢慢籠下。
顛簸在車頂上計程車兵們紛紛扣動了手中的各式機槍。飛馳的子彈劃出一道道猩紅的流光,追著賀豪那單薄的孤影。
天空,有照明彈燃燒所發出的滋滋聲。就像高頻的電吉它彈在彈響。
世間,有凜冬厲風席捲所發出的嗚呼聲。就像氣勢宏偉的管風琴在合音。
地面,有那車隊賓士所發出的隆隆悶響。就像急促的重音鼓在捶敲。
當子彈的呼嘯化作攝人心魄的主旋律時,便在這一片雪原上混著士兵們的喊殺聲,編織成了最悲愴的泣血輓歌。
這不是一場追逐,而是一場戰鬥!一個亡命之徒的戰鬥……
蒼茫的雪原,波瀾壯闊,成了賀豪獨自的壯麗舞臺。
賀豪飛奔著,將自己最後一絲體力燃燒殆盡。零下40餘度的惡劣氣溫,讓赤膊的他流不出一絲汗。肌肉呈血紅色的緊繃著,似乎隨時都要撕裂斷掉。
所幸在重泰郊區酒店1個月的超負荷鍛鍊,不僅讓他有著鋼鐵一般軀體,還磨礪出了地獄囚魔般的意志。
豪鬼。不辱盛名!
在車內死死盯著賀豪的伍廣權,將牙齒咬得咯噔作響。甚至憤恨的罵了一句:“野山驢。”接著他爬出了天車窗,推開先前駕馭佛陀重機槍計程車兵,奪下那被厲風吹掃得冰冷的金屬槍托。
他舔著嘴角,將晃動的槍口瞄著越來越近的賀豪,甚至還未來得及細細對準,便扣下扳機。
子彈嚎啕著竄出了槍膛,而賀豪居然消失了——他從雪原盡頭的一處矮崖跳了下去,沒有絲毫的猶豫。
子彈落了空,同時車隊也開始減速。
但伍廣權卻狠狠的拍打著車棚頂,讓金屬車身發出巨大的悶響。他將車隊中所有士兵的注意力引到身上,指著前方吼道:“衝下去!前方的矮崖不過7米!”
“可下去就是晨光基地的巡防範圍了!”旁邊那輛上計程車兵發出吶喊。
“閉上嘴!一切後果我來承擔!那小子跳下去肯定摔得不輕,這是最後抓他的時機了!”
伍廣權猜得沒錯。賀豪跳下矮崖之後,試圖用機械手臂率先著陸,並依靠血償防護的力量,將自己平移送出,然後就勢翻滾的緩解衝擊力。可早已透支體力的他,沒能完成這個駕輕就熟的動作。
機械手臂沒來得及撐穩,他便狠狠的扎進了雪面中;胸膛撞在了地面上。讓他那好似燃燒的肺部發出劇烈的痛楚。接著他又叉開四肢,像個摔進泥潭中的落水狗一般翻滾了數圈。鋒銳的石稜徹底刮開了碎裂的滯影面具。險些碰瞎了他裸露出來的眼睛。脖頸也慣在了地上,差點折斷了頸椎。
賀豪狼狽的止住身子後,便翻躺在了地上,望著被照明彈映亮了半邊的星空。他好想就這麼永遠的躺下去。但隨著山崖上方傳來逼近的行車聲,他告訴自己——只有死人才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