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的靜思衝著倉嘉微微點頭,然後道:“既然說到佛法,那麼便說一說何為‘佛’,什麼是‘法’?”
此言一出,周遭眾人瞬間安靜下來,陷入了思索之中。
其實這個問題並不算難,對於佛宗來說,佛陀便是世間唯一真佛!
但是,若倉嘉如此回答,那麼他所宣揚的大乘佛法便從根本上站不住腳。理論的根基一旦崩潰,那麼這套佛法教義也就不攻自破!
只見年輕僧人不疾不徐的雙手合十,道:“‘佛’是一種超脫的狀態,只要達到心的寧靜,世間萬物皆可為佛!”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呵斥聲不絕於耳。
“妖言惑眾!妖言惑眾啊!”
“冒犯我佛威嚴,應該立即處死!”
“荒唐可笑!此等謬論,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
只這一句話,年輕僧人便被推上了風口浪尖,此地基本都是佛宗的虔誠信徒,佛宗的教義已經深深地紮根於他們的腦海中,不容他人置喙!
對於佛宗弟子和信徒而言,佛陀的地位是超然的、崇高的、不容冒犯的!
而倉嘉的言論在他們看來是極端的“大不敬”行為,是對佛陀的褻瀆,這無疑是在觸動他們的逆鱗,觸動他們心中最神聖的禁忌!
靜思沒有如同信徒那般激動,他朝著下方壓了壓手,示意場中眾人安靜下來,然後緩緩的道:“你說世間萬物皆可成佛?但事實是,只有佛陀本身才是世間唯一的至高佛!”
似歡喜佛那種只能在小範圍能攫取信仰的並不能算是真正的佛,充其量只能算是冠以佛名的偽佛罷了!
北漠佛國之中,自始自終,信仰的便是隻有佛陀,祂才是唯一的真佛!
倉嘉微笑道:“既然佛陀可以成佛,那麼世間眾生為何不可成佛?”
靜思道:“佛陀誕生前五十六萬七千三百二十六年未有人成佛,佛陀成佛後十萬三千五百年亦未有人成佛。”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事實勝於雄辯,佛陀是唯一的!
倉嘉道:“萬物生靈,自誕生之初,身體之中便是蘊含著佛性,區別只在於是否開悟。若是能明瞭佛法真義,未嘗不可‘立地成佛’!”
最後面這四個字聽在靜思耳中猶如驚雷,開悟便可成佛,他記得佛宗典籍中,佛陀也是在菩提樹下枯坐,一朝頓悟,便是成就無上果位!
他搖了搖頭,將腦海中不切實際的想法甩出去,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繼續道:“什麼是‘法’?”
之前靜思一共提了兩個問題,看似獨立,卻又相輔相成,兩者是一種不可分離的狀態。倉嘉只講述了他對於“佛”的理解,這“法”卻還未曾言說。
倉嘉沒有過多思考,出言道:“世間如苦海,眾生在其中爭渡,‘法’便是那渡海之舟。”
對於這一點,靜思並沒有反駁,他接著道:“唯信仰佛陀,修持己身,方可苦海爭渡,不墮落回。”
倉嘉搖了搖頭,道:“眾生皆苦,緣何己身爭渡,而棄眾生於不顧?”
靜思道:“苦海爭渡,豈同兒戲?裹挾眾生橫渡,未免太過狂妄自大,動輒傾覆,便是永墮地獄!非凡己身無法成就正果,更會給世間帶來無邊災難!”
倉嘉道:“一人之力或許渺小,但匯聚千萬萬人之力,便可以佛法鑄造可以橫渡苦海的巨輪,眾生超脫!”
此番話,便是迴歸了核心的那句“眾生皆可成佛”!
如今無法眾生橫渡苦海,不僅是因為人人修持己身,只求自身超脫;更是因為眾生皆苦,想要全然超脫,無心也無力。
但大乘佛法不同,若是世間眾生皆可成佛,那麼便可自渡苦海。到時,這世間便是淨土,又何需去尋那極樂世界呢?
靜思陷入了思索,而倉嘉繼續出言道:“明悟己身即為佛,度己度人即為佛!”
這一句話宛如洪鐘一般電影了靜思,他身軀劇震,然後心中不可遏制的泛起一個念頭:“我,是否也可成佛?”
當下他便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麼的離經叛道,多麼的為世俗所不容,這是對佛宗本源教義的質疑與褻瀆!
但是,這個念頭自從出現在腦海的那一刻起,便是如同野草一般瘋長,無論他在心底默唸多少遍佛經,都難以消弭!
臺上的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而臺下的信徒們從一開始的靜坐漸漸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與周遭的人議論著臺上的言論。
陳和尚一臉迷茫的轉頭看向林焱,問道:“公子,他們說的什麼‘佛’啊,‘法’啊的,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啊!”
林焱皺眉道:“這是關於佛宗本源教義的爭鋒,這位年輕僧人宣揚的理念足以稱得上是驚世駭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