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陽府。
一連數十日的雨陰霾纏心,窗外的美人蕉被雨水沾溼,葉片搖曳著泛出淡淡的光澤。
段長歌負手站在窗下,窗子大敞,雨滴毫不留情的打在他的面頰上,落在他的髮梢,衣襟。雨水順著俊逸的面容緩緩流下,遠遠看著就好像是狹長的眼角流出了眼淚。
靈姬緩緩走上前,低嘆一聲,伸手便要將窗子關上,段長歌神色未動,只是淡淡的道:”開著吧。”
靈姬手下動作一頓,偏頭看著眼前她愛了五年的男人,囁嚅著唇,欲言又止。
段長歌沒有瞧她,目光落在虛空的外面,心思卻不知飄在了何處。
”她,她已經不在了,那懸崖深不可測,一定是……沒有生機的。”
靈姬最終還是忍不住說出口,段長歌充耳未聞,似乎並沒有聽見靈姬的話。此時窗外的雨稍微大了些,打在美人蕉葉上淋淋漓漓的滴下水珠來,外頭陰暗的光線在蕉葉上鍍了一層琉璃一般的光彩,中間有一點耀眼的紅。
段長歌不由得神色一緊,詫異的朝窗外探出頭去,全然不顧雨滴落在他的緋紅色的袍子上。
“怎麼了?”靈姬伸出手掌為他接著頭上的雨絲。
“”居然開花了……“段長歌看著那抹紅,神色有些恍惚,喃喃的道。
靈姬的視線隨之落了過去,重疊的厚重葉片,中央果然是有一抹嬌豔的紅:”美人蕉此刻並不是花期。”
段長歌勾唇一笑,眉目間的陰沉,彷彿一朝散去,他神情竟有幾分激動:”這世上總有那麼幾分不可能的可能。”
靈姬聽出他話中深意,抿唇不語。
門外忽然響起叩門聲,蒼離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段大人,屬下有事稟告。”
“進來吧。”段長歌緩緩的轉過身,輕抬眼皮對一旁的鄰居淡淡道:”你身子未好,回去歇著吧。”
靈姬乖巧的點頭,轉身向門口走去,朝著踏進門的蒼離略頷首,微俯身拿著門口的青竹傘輕輕開啟,便朝著門外雨中走去。
蒼離關好了門,走到段長歌身旁,微福身道:”段大人,去京城打探訊息的人傳來了訊息。”
段長歌從窗下緩步踱到床邊,淡淡的唔了一聲,自顧自的將身上微溼的袍子脫下,隨手扔在了床邊的衣架之上,又拿出一件緋色的廣袖袍子往身上套去。
蒼離在一旁暗暗組織的語言道:”那日王昕擒到王作農後,將其帶上了御前,可他抵死不認殺死韓,白姑娘和白大人。王昕卻對聖上說,白姑娘臨死前將他父親留下的銀子下落,告訴了王作農,可他仍然不承認,聖上勃然大怒,下旨罷了他的官,如今軟禁在府裡。”
頓了頓,他接著道:”第二日,王昕便抓到了柳隨風,他在逃跑中被金吾衛萬箭穿心,而他又擒王作農有功,現已調入刑部,連升一品。”
蒼離一邊說著一邊抬頭揣度著段長歌的臉色,見他神色未變,仍在繼續穿衣,不由得輕嘆一口氣:”李成度前些日子便回了貴陽,可喬初卻不知所終,以李成度之言,在白姑娘出事的那天,京城金吾衛封鎖街道之時,喬初不小心衝撞金吾衛,已經被人亂刀砍死,屍體扔在亂葬崗,是李成度親手斂屍下葬,你看,要不要屬下去派人查查?”
段長歌眼底沒有一絲波瀾,也並未言語,仍在穿著衣衫,張蒼離在身側不知該說什麼。
”那懸崖下可有她的屍身?”過了許久,段長歌忽然開口。
蒼離身子一顫躬身道:”我們的人去查過,聖上也派錦衣衛去查,是紀挽月親自去的,那深淵下是一汪深潭,暗流甚多,並沒找到白姑娘的屍身。”
段長歌正在束腰的手一頓,神色一僵,低聲喃道:”深潭……”
蒼離有些惶惶不安,連忙低聲道:”白姑娘謀勇雙全,此番不僅抓住了王作農,又讓聖上懷疑他與白大人之死有關,我想不會那麼輕易就死的,也許是她的策謀也說不定,大人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