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似若有所思的盯著她好一會兒,那眼神中莫名的雜亂讓人無法解讀,須臾,他抬起頭對白寒煙微微笑道:“白姑娘,你並不是公門之人,為何偏要執著的將兇手抓住?”
白寒煙倒沒想到他會有如此一問,微微一愣,眼波流轉眸似星辰,低聲道:“因為我相信這世間有正義公理,邪不勝正,楊捕頭,你認為呢?”
“邪不勝正。”
夜幕下,楊昭垂目低喃了一聲,點了點頭對著白寒煙道:“如此,我想到了一個地方,不如我們去看看,那老仵作興許就藏在那著呢。”
春日裡陰暗的月光在山谷中,穿透密林尖稍,星星點點的綴滿了山巒。
此處山谷,四面皆是絕壁,猶如一個布袋狀,恰似絕谷,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果然是個絕佳的隱匿身形之處。”白寒煙此刻倒不覺得驚歎起來,一直走在前面的楊昭,聞言止下步子,回眸一笑道:“此處是那老仵作最先發現的,除卻此處的波詭,倒是個讓人眼前一亮的美處。”
白寒煙淡笑一聲,小魚生下了他,隨著他走到絕壁一處的隱蔽地,上面長滿了藤蔓,丈高的荒草,楊昭近身撥開那些荒草,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洞口來。
白寒煙一驚,道:“此處果然有個洞口,且隱蔽得甚好,就算有人從此經過,也不會發現這裡就有一個洞口。”
楊昭點了點頭,抬眼看了一眼天色,夜已經過半,正是一夜中最陰沉之時,他俯身從地上拾起一根木棍在頭上綁一塊木條,拿出火摺子點燃,做了一個火把,俯身在洞口照了照,轉身對白寒煙道:“白姑娘,我們進去吧。”
白寒煙微笑的對他點頭,楊昭彎身便走了進去,藉著他手裡的火把微弱的光,白寒煙見山洞曲窄,蜿蜒狹長,僅僅一人寬還得彎腰而行。
楊昭走在前,白寒煙跟在身後,此處陰暗潮溼,沾染了多年的灰塵,冷寒如冰,洞中的山壁也凹凸不平,黝黑的岩石映著火光發出昏黃的光澤,二人行了一會兒,只覺身子伸直,眼前豁然開朗。
白寒煙感覺倒眼前儼然便是一座巨型石室,足有千丈之遠,楊昭手中的火把光芒照亮眼前不遠處有一個人的輪廓,白寒煙倏地變了臉色,沉下聲道:“老仵作,你果然在這兒!”
未聽到老仵作的回答,耳旁的楊昭卻輕笑一聲,抬腿徑直向石室內走去,熟捻一般的將石壁上的油燈一一點燃,蠟炬燃成一捧淚,滑下燭臺,發出極微弱的淡光,可這滿室卻照的清晰起來。
眼前的一切白寒煙全部都看得分明,這詭譎猙獰的一幕她是萬萬沒有想到,不由的立地而僵,好久都不能言語。
老仵作跪坐在地上,而他面前盡是黑浮浮的磊磊屍骨堆成的小山,離得稍遠也能看見頭骨,腿骨全部被燻黑,詭異的交錯在一起,即便只剩下這森森的白骨,白寒煙依然能感覺得到這些人臨死之前的該是何等的慘烈的景象!
“你和她終於還是來了?”老仵作就沒有回頭,聲音裡帶著顫抖,白寒煙聽了他的話沒一致,不是你們,不是你,而是你和他,白寒煙沉沉的向那老仵作落下目光,厲聲道:“你就是當初那個劫匪!”
老仵作身子一顫,重重地低嘆一聲道:“我這一生做的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初迫於生計,落草為寇做了劫匪,被利慾薰心而造了殺孽,釀成滔天的大禍,即便是做了官,又能如何?”
楊昭已然將石壁上的燈全部點燃,石壁上青苔水漬全無,石壁之上皆是煙熏火燎的黑色痕跡,盤踞著久久不願散去,可以想象的出當初被燒死的人又是何等的慘絕人寰,修羅地獄也不過如此。
白寒煙握緊了手掌,只覺人心的陰毒讓她寒意徹骨,不由得悲從中來道,這世間只有人才能做出如此慘絕人性的悲劇,為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傳說,可以狠的下如此的毒就算得到自己想要的又如何,這輩子怕是都夜夜難安恐怕冤魂入夢。
搖曳的燭火將楊昭的身影映的有些朦朧,他的臉在明滅不定的光芒中隱約暗淡,那些落在他臉上的陰影不停地在波動,無端的讓人感到恐慌,他抬起眼看著白寒煙明亮的眸子,微笑道:“白姑娘,倘若這世間的人都像你這般所想,又哪裡會有那些和悲劇發生。”
白寒煙看著他暗淡的臉龐,只覺得心裡絞著一團莫大的悲傷,牽連的心也是難受的緊,她低低的嘆息一口氣,好半天,才緩聲開口道:“楊捕頭,那麼你殺了這些人,心裡又是個什麼滋味呢?是不是每每夜裡難眠之時,會對曾經做出的一切,殺過的無辜的人,感到愧疚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