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德旺的最後這句話,讓孫連城閉上了嘴。
他在牛德旺的酒廠裡拿的工資不算少但是也不多,是所有中層管理者中工資最高的一個,每個月一百五十塊。
但他的家境並不好,妻子常年有病不能上班,還有四個孩子要撫養長大,所以一百五十塊錢的工資,他每個月省吃儉用之後還是幾乎一毛錢都不會剩下……
牛德旺居然紅了眼圈:“你也知道我是個五十多歲的孤家寡人,說不準哪天突然就個嗝屁完蛋了,所以我有再多的錢也沒用,錢並不能讓我活的更長久一些,哎。”
“但你和我不一樣,做為一個父親,你的孩子你不能不管,做為一個丈夫你的妻子你也不能不顧,我本來是想給你一百萬的,但算來算去還是得留下一筆足夠多的資金,用來應付以後可能會出現的意外狀況,所以我這次先給你五十萬,以後再給你五十萬。”
孫連城絕對相信牛德旺這些話都是真的!因為沒有誰會拿五十萬來做一場收買自己下屬的表演,根本沒有這麼做的必要不說,牛德旺也絕不是這樣的一種人。
所以他肯拿出五十萬分給自己,那就毫無疑問一定是他真的想分給自己,絕不是套路。
“牛總……”
“這裡既不是在酒廠也沒有第三個人在,你不要叫我牛總,我比你大,你叫我哥哥就好。”
孫連城落淚了:“哥!”
他不是因為得到了五十萬這麼一筆龐大的飛來橫財哭,他是為自己這二十年來的付出,終於得到了牛德旺的肯定而哭!士為知己者用,但知己者也得明白這件事才行。
牛德旺端起了酒杯:“我那天自己一個人喝酒喝了半宿,把我這大半生的人生全都從頭至尾回想了一遍。”
“我發現我雖然看起來有過很多的朋友,男男女女林林總總,但其實反過頭來真把我牛德旺當朋友看待的人,其實就只有你孫連城這麼唯一的一個人。”
孫連城淚流滿面了:“哥,你這是到底想幹嘛?你別嚇唬我行不行!”
“我沒想幹嘛,我只是太久太久沒和人說過心裡話了,把我憋壞了,所以藉著今天晚上這個難得的機會,我想和你單純以二十年老友的身份好好聊聊。”
“好,我跟你聊,你想聊什麼咱們就聊什麼。”
人總有心累疲憊不堪的時候,而這個時候通常也是最需要有家人、朋友在身邊陪伴的時候,牛德旺沒有家人但有一個叫孫連城的朋友,所以今天晚上他才會這樣做。
他是幸運的:因為在這個世上,至少他也有一個可以說真心話的人、一個願意坐下來聆聽他說話的人,這樣的人一輩子能有一個都是天大的福分。
吃過了晚飯後的陳明,和張玉燕徐麗麗一起帶著柔柔,坐在樓外的草地上乘涼。
不遠處燈火輝煌的車間裡,上晚班的工人們正在忘我的認真工作,而更遠處靠牆邊的浴室建造工地上,黃毛居然還在全身心的指揮著一群工人們在蓋房子!
現在的張玉燕和李虎、黃毛的交情都非常好,所以她就順嘴說道:“這麼晚了你還不讓黃毛去休息?工人們上夜班你讓他也跟著一起上夜班?”
陳銘苦笑:“我從沒規定過他的工作時間,他在這裡不管幹什麼,都是他自己做出的決定和安排,所以你不要冤枉我。”
徐麗麗居然也知道黃毛這個人:“這個男的好像以前就是個街邊的混混,天天打架鬥毆的那種人。”
陳明立刻一本正經的告訴她:“我以前也是天天打架鬥毆的混子,和他沒有半點分別,這個廠子也是我和他們這一幫兄弟們,一起白手起家幹出來的,所以他既是開辦這個廠子的元老,也是一直在很努力為這個廠子盡心盡力拼命的領導者之一。”
張玉燕補充了一句:“還有李虎也是。”
“對,虎哥也是,我曾經的這幫一起打架鬥毆的兄弟們都是。”
徐麗麗說話很大膽:“壞人變成好人這種事情現實裡是很難發生的,你們居然做到了!這是極為難得的一件事情。”
陳明淡淡一笑後回答的同樣很大膽:“人都是會改變的,你和朱建之前也絕對算不上是什麼好人,但現在你們不是也都變成好人了嗎?這也是我們今天能成為好朋友的、最為至關重要的原因之一。”
張玉燕瞬間緊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兩個人都這麼會聊天的嗎!
還好徐麗麗完全不介意陳明的回敬,然後還很認可的點了點頭:“說的對,所以我和朱建也挺有本事的,哈哈。”
能夠把自己的不堪,用自嘲的方式拿出來當眾自我調侃的人,一定是內心強大的人!而這種人通常都不會很容易被任何困難打倒。
陳明又說:“所以咱們這群有本事的人聚在一起,就應該幹有本事的人才幹得出來的事情,咱們這幾個人全都一樣,朱建是吃鐵飯碗的主先不去說他,那麼徐麗麗,接下來你可要努力的發光發熱了。”
“開什麼玩笑!我哪有發光發熱的本事,能不能別鬧。”
陳明伸手一指張玉燕:“你很瞭解她,之前不過是一個到點上班、然後到點下班的紡織廠女工,後來還很不幸的被紡織廠開除了,但她現在是金夏市一家火鍋店的女老闆。”
“那麼我想請問,她能做出來的成績你徐麗麗做不到是嗎?那我可要看不起你了。”
“你!”
徐麗麗瞬間卡了殼,能言善辯能說會道的本事頃刻間煙消雲散。
“你什麼你!我說錯了嗎?既然朱建現在不方便另謀更好的出路,你徐麗麗可是天天在家賦閒的,為什麼不去給自己尋找發展的機會呢?”
“別拿沒有資金當藉口糊弄我,我今天可以給你一個鄭重其事的承諾,只要你找得到自己發展的機會,你的前期啟動資金就完全包在我和張玉燕的身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