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羊腸小道,有人試圖登高而行,在半山腰處,臨山石而望遠方,有人曾說,不識這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那人一雙清明的眸子,猶如一汪清水,清澈無痕。
在很久以前,有一位儒家大佬,為勘破人世情仇,以身為媒,遁入天地,在一世又一世的輪迴中,去體會人世間的恩怨情仇,誰也不知道他經歷了多少次,也不知道他還要等多久,這個過程之中,已經有人漸漸忘了他的存在。
蘭若古寺破敗的神像下,那男人慢慢變得平靜,倒塌的神座之上,還殘留著一些金黃,那是金身殘片,如今早已蒙塵。
遠處燕赤臣鼾聲如雷,他睡得很死。
男人努力的扭動著身軀,猶如地上爬行的蛆蟲,他如今滿身汙穢,臭氣燻人,四肢早已被燕赤臣打斷,但是他還是保持著清醒的頭腦。
不遠處老嬤嬤蹲在一座神像的斷頭上,冷眼俯視地上的那個男人,她嘴角裂開,直接撕扯到兩邊臉頰,露出一抹讓人寒冷的笑意,一雙只剩眼白的瞳孔裡,泛著清幽幽的漠然和嘲諷。
“把老婆子我辛苦的囚禁在這裡,就是看你表演?”老嬤嬤突然道,話語裡帶著一絲不甘心和無奈。
聶俠轉頭看向猶如小鬼一般的老嬤嬤,他突然露出一抹讓人意想不到的笑容。
“你現在出去,會死的!那個老傢伙就在外面,你覺得他會比我善良?”聶俠血肉模糊的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
老嬤嬤轉頭盯著古寺外,儘管看不到外面的天宇,她還是想多看看,畢竟也不知道還能看多少次。
“人就是這麼奇怪的生物,而讀書人更是其中的怪胎,聖賢自己可以不顧汙穢,躬身於低賤卑微處,而學習瞻仰聖賢的人,卻永遠只看到了聖賢高高在上的地方。”老嬤嬤不知道怎麼說道這話。
“在人族待了幾百年,畜牲終究是畜牲,你又怎麼懂的人的心思,比起你們動輒幾百年,上千年的歲月時光,普通人的生命不過區區百年,你又怎麼知道人世浮沉,百樣情仇的牽絆。”聶俠努力想讓自己趴的更舒服,可是奈何這具身子,實在太孱弱。
老嬤嬤轉頭來,“你以為我在人族幾百年,待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就只是睡覺?”說完這話的她,手上跳出一串古樸的白色篆字,熒光流洩,煞是光潔。
聶俠瞧了瞧,露出鄙夷的神色,“真以為偷學了一點鎮罪殿的邊角料,就是人族道法正宗了?要是這樣那上清宮,那道神山還不趕緊封你一個道法源流當當?”
老嬤嬤露出疑惑,“你一個自困於於此的廢人,也懂得什麼是道法源流?”
聶俠冷笑一番,他閉眼不想再說話。
能說什麼?說自己是那鎮罪殿上古巨頭之一?還是說那老畜牲剛才所施展的仙道古法是自己玩剩下的?有意義嘛?
與其多廢那口舌,他還不如多想想這一世的遭遇。
不過除開這些,他也想看看,那個老頭子身邊的的年輕人,又有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那一位的青睞。
再前些時候,有一位青衣先生曾路過他的小天地拜訪過他,那是一個不錯的中年人,至少聶俠是這樣覺得的,溫潤不提,還有些幽默,想想看,這世間有如此後繼俊傑,這人間也是很精彩嘛。
不過遺憾的是人是好人,但是死的有點可惜,他覺得有些惋惜,還有些內疚,所以即使自己有些吃虧,他還是願意答應他的一個約定,或者是賭局,當年那青衣先生被剝奪儒家聖人封號事,也有他或多或少的一些影響。
此事大嘛?大!儒家聖人可不是官職,說廢就廢,畢竟文脈一事,牽連甚廣,如果因此動搖了人族根基,這可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但是也沒有那麼大!畢竟 他終究還沒有足夠大的力量,能夠左右人族大勢的地步,所以這樣俊傑,只能被打壓,被排擠,一塊饃,太多人分了,如果突然出現一位講道理的人想要佔大份,那麼既有饃的那些人,是不會講道理的!
想到這裡,這人也有些嘆氣,想了很久,還是想不透,人究竟是什麼?想要什麼?為什麼而活著?
道理太大,人心又太小,這是一個彷彿永遠都矛盾的事情。
——
山谷裡劉不易和老人站在一處相對突出的山坡前,劉不易有些疑惑,而老人則是盯著面前空曠的山谷,眼中有著沉思,他有點不確定,甚至暗中動手試探了一下,隨即他臉上露出一幅瞭然的表情。
暗中山雨夫人已經回來,她並沒有顯化在劉不易面前,只是透過心湖將自己今晚的發現和收穫原封不動的告訴給了上清山人。
上清山人點了點頭,算是知道了,將知道的線索整合在一起,然後推敲,上清山人已經基本上摸清了眼前李家溝發生事情的來由,眼下還有一個問題——那個紅衣女鬼背後的故事。
時間已到天亮時分,氣溫開始慢慢回升,劉不易本以為這一夜就要過去,應該不會再有什麼事發生了,不過就在他剛剛要鬆一口氣的時候,一道紅色身影從山谷裡跑過來。
劉不易定睛一看,發現是一位身穿嫁衣的貌美女子,她身影有些狼狽,還有一些倉惶,梨花帶雨的臉上,全是驚恐和害怕。
“仙人,救救小女子吧!”女人跑到劉不易兩人身前,一下跪在地上磕頭說道。
劉不易有些錯愕,空曠的山谷裡,出現這麼一個人,讓人難以置信,不過他還是上前一步,就要將女人攙扶起來,然而女人卻是死活都不願意站起來。
上清山人在後面,冷眼看著磕頭的女人,他當然知道眼前女人的底細。
“這位姐姐,你先起來吧!”劉不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