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未來的市委書記指著第二份檔案沉聲道:“這個股份改革,才是重點中的重點。”
李少陽不明白。
楊銘微微一笑:“你知道天鶴集團的歷史麼?”
李少陽只能搖頭,這點他的確不知道。
楊銘站了起來:“80年代時,天鶴還是一家小製藥廠,屬於國有資產,後來趙鶴之的父親以趙家百年招牌‘真鶴堂’為保,赤手空拳的承包下來,歷經多年,打造成了D省第一藥企。”
他說著點上了一根菸:“一直到01年時,天鶴還是國有持股為主,集體股份佔大頭的企業。而到了05年,D省實行國退民進的政策,國有持股大大減少,天鶴又因為競標到了軍糧這個業務,軍方為保證自己的利益,便以軍企的名義,也入股了天鶴。”
李少陽並不太明白,但楊銘顯然對這些十分熟悉:“所以現在天鶴的股份,軍方有一部分,國有佔一部分,而趙家也佔一部分。”
他說著忽然轉過身來:“如今軍糧一案牽扯之下,軍方肯定要撤資,而市裡也決定徹底放棄天鶴,所以,司徒家族的老爺子,才匆匆來到L市,很明顯,司徒家族想要和趙鶴之談判,在這次股份改革中,獲得最大的利益。”
李少陽心中震動,怪不得趙劍明會說司徒家正在佈局D省,也怪不得司徒老頭天天住在天鶴裡,原來是這麼回事。
此時楊銘掐滅了菸頭:“據我所知,不但司徒老爺子來了,就連司徒家的二號人物,當代司徒家主的兒子,司徒良,也已趕到了L市,這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李少陽抬頭看著他:“楊叔叔,您的意思是,司徒家想控制天鶴?”
楊銘點點頭:“趙鶴之作為天鶴實際掌控人,現在面臨著這個艱難的選擇,要麼讓大量外來資本注入,天鶴被迫成為一家徹底的資本企業,要麼答應司徒家的條件,度過這個難關再說。”
李少陽也是站了起來:“不用說,趙大哥肯定會選司徒家的,畢竟桑老和司徒的關係十分好。”
楊銘點點頭:“我要說的就是這個,看起來這個選擇很美好,但我覺得,司徒家這次是要落井下石,一口吃掉天鶴,可憐趙鶴之他們還瞞在鼓裡,把司徒當作貴賓供著。”
他語氣一變:“我知道你在天鶴是能說上話的,只有你能說服他們,不要和司徒家合作。”
李少陽皺眉。
楊銘深沉的繼續說著:“而我,也會想辦法,讓市裡不要放棄天鶴,只有這樣,才能保住天鶴集團啊。”
李少陽慢慢坐了下來:“楊叔叔,您怎麼確定,司徒家要落井下石的?我看司徒老爺子不是那種人。”
楊銘淡淡一笑:“不錯,司徒老爺子出身草莽,把義氣看得比命還重,但可惜啊,如今司徒家的話事人不是他,他只是一個有威望的家族長者,在真正的決策上,只有建議權,沒有話語權。而司徒良和他的父親,還有司徒家第三代預設繼承人,那位司徒浩民,這才是掌控司徒世家大權的人呢。”
……
李少陽匆匆離開楊銘家,今天從楊銘那裡聽到的訊息,實在是太複雜,也太混亂了。
按照這位楊秘書長所說,司徒家現在蓄勢待發,就是要一口吃掉天鶴,而趙鶴之卻被瞞在鼓裡。
但楊銘跟自己說這些,難道真的只是想為L市保住一家大企業麼?
他是市委書記,從全域性考慮,這個理由倒也說得通,但李少陽總覺的不對。
他站在小區外面的樹下,認真的思考起來。
按照趙鶴之以前說的,司徒家只是裴家的附庸,那司徒家這次的行為,是不是得到了裴家的默許?裴正東在這裡面又扮演什麼角色呢?
“北司南蘇……”李少陽心中猛然一震。
北司,說的是北方的司徒家,那南蘇,自然就是南方的蘇氏家族。
良久他長出了一口氣:“蘇蘇,蘇靈珊,我怎麼一直沒想到呢,楊銘也是姑蘇人,還是她的表叔,難道他們,都是蘇氏家族的人?”
這樣一想,整件事更復雜了。
司徒和蘇氏的爭鬥,背後卻是京都世家的暗爭……這其中還有軍糧案,間諜案的牽扯,一層層疊起來,彷彿真有一張無形的大網,再次籠罩了L市。
李少陽抬頭看去,天邊灰雲瀰漫,又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