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就覺得哪兒哪兒都彆扭,可是具體的還說不上來,行至中途,突然發現路邊有一棵樹,很納悶兒,在他的印象裡應該沒有什麼樹啊,就算是新種的也不能長這麼大才對,走近一看,當時就明白了,根本就不是樹的事兒,因為樹上面掛著一個人。
這個人還是倒掛的,腦袋在下面,腳在上面,還劈著大叉,渾身都是血,滴答滴答的往下流。
沒等二狗子反應過來,樹上掛著的這位先說話了,“放我下來!”
“救命啊!”二狗子咕咚一聲就坐地上了,手裡的酒壺啪嚓摔個粉碎,灑了一地的酒水好像條冷血毒蛇順著大腿蜿蜒而上,洇溼了整條褲腿,二狗子激靈靈打個冷顫,脊樑骨都跟著發麻。
樹上那位聽他喊救命很生氣,還嚷嚷呢:“你幹嘛搶我臺詞兒?”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二狗子連滾帶爬的就要往回跑,一邊跑還一邊兒罵:“狗日的布曉心,你是真坑人吶!”
“別跑,我認識布曉心!”樹上那位急了,緊忙喊住他:“放我下來,不然我就真死了!”
聞聽此言二狗子站住了,轉過身去問他:“你是人是鬼?”
“再吊一會兒我就真成鬼了!”那人差點兒沒氣死,“我說你到底救不救我?你要是不救我,我死了可就變鬼找你報仇了啊。”
“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二狗子才知道這是個人,長長舒了一口氣,走上近前看了看掛著的這位,一看他腳踝上套著的草繩挺別緻,還問呢:“你這個是什麼特殊的捆綁愛好啊還是怎麼著?”
“屁的特殊愛好!倒黴就倒黴在這上頭了。”
“怎麼弄的啊?你這滿身的血……”二狗子不情不願卻還是把吊著的這位放了下來,又扯破衣服幫他包紮好了傷口,當然二狗子扯的不是自己的衣服,只見旁邊那位凍得直嘬牙花子。
二狗子救下來的這位名叫費勁,倆人可以說算是認識,費勁他家就住在三癩子家旁邊兒,都街里街坊的住著,由於這位是一個商賈,平時不怎麼在家,一年到頭基本上都在外地做生意,不怎麼熟,所以說二狗子乍一看沒認出來。
“你怎麼回事兒啊?”二狗子是個老實孩子,所以對什麼捆綁啦什麼的這種事情特別好奇,把費勁放下來的時候就一直在想,想了半天沒想明白,就問他:“你這是怎麼回事兒?”
“哎呦我的神啊,你可算問著了,我這是要死啊……”費勁當時眼淚就下來了,一肚子苦水成噸成噸地排放,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倒:“兄弟啊,老哥我這是流年不旺啊,我活不了啦,多少次險死還生啊,你是不知道,可要了親命了我……”費勁哭得稀里嘩啦的,叫喚半天沒一句整話,哭得是聲淚俱下,二狗子都有點兒看不下去了,還勸他呢:“人生自古誰無死,正好攤上你該死,早死晚死都得死,死亡既是今世塵埋的種子,亦是來生綻放的花朵……”
二狗子這一通中西結合的毒雞湯倒出來,費勁直接就昏過去了,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胸口,弄了好半天才醒過來。
具體是怎麼回事兒費勁說的那叫一個費勁,二狗子聽得忽悠忽悠的,大概意思差不多是,他在外地做買賣的時候,認識了一個算卦的活神仙叫布曉心,就求他給自己算一卦,結果老布說卦上的意思是:費勁必須死。
老布不但是插科打諢的小能手,也是救苦救難的大善人,就給他指了一條明路,告訴他百天之內只要能走進家門,以後就會相安無事,不然絕對活不了,布曉心何許人也,費勁想不信也不行,就急急忙忙的往家趕,沒想到路上那叫一個多災多難,被水淹過,被火燒過,被雷劈過,被活埋過,被鬼嚇過,被強盜搶過,被官府抓過,總之萬般的不幸都趕到他一個人身上了。
今天就是百日之期的最後一天,眼看著自己就快到家了,沒成想半路上突然殺出來一個持刀的大漢,二話不說舉刀就砍,他是拼了老命才跑了出來,可是又必須得回家,沒轍了才走了左邊的這條路,走了沒多遠,突然就冒出來一隻有著四條尾巴的狐妖,二話不說就拿繩子把他給吊了起來,還搶走了他一樣貼身之物,然後急急忙忙地跑了。
二狗子聽完心裡忽然就平衡了不少,心說看來倒黴的不止我一個,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好,有心再給他灌兩口毒雞湯,又怕他死得更快,沒什麼說的,這倆難兄難弟就組團兒往家裡走。
沒走多遠,就看見前面的路上一片燈火通明,人來人往,人聲鼎沸,哪裡是印象中鬼氣森森的亂葬崗子,明明就是夜市小吃街,男男女女三五成群的圍在小攤子上吃吃喝喝,那叫一個不亦樂乎,看得兩個人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