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愣,沒人接話。
李庭芳說:“我心理預期這篇稿子應該得95分以上,但我的打分估計被當做最高分去掉了。哦,也對,畢竟是第一篇稿子。”
雁子山說:“我給了89分。這個質量確實還不錯。但是不太清楚這次文會整體是個什麼水平,給分比較偏保守。”
李庭芳點頭:“是的,你們都沒有參加第二輪,沒有接觸過文會徵文的整體水平。”
工作人員是個小姑娘,猶豫地問道:“李老師,要重新評分嗎?”
李庭芳搖頭:“之前章程不是說了嗎?評分一旦得出來,就不允許更改。”
雁子山說:“我有一個提議。”
“你請說。”
“接下來的打分,就以這篇稿子為基準吧。比它好的就打分高一點,比它差的就打低一點。”
旁邊有人點頭:“對,等第二篇、第三篇看完,形成一個區間,大致就能形成比較準確的分數了。”
寧春宴在心中默想,希望下一篇稿子,能抽到一篇差距比較大的吧,這樣對王子虛更加有利,說不定能拉低所有稿件的總體評分。
評分繼續進行,工作人員接著抽籤,第二支籤掉出來,工作人員念道:
“《茅屋裡的較量》,作者:林洛。”
……
“借過一下。”
林洛一臉冷淡地從林峰座位前方路過,在隔了他幾米遠的位置上坐下。
林峰努力剋制自己的表情變化,讓自己顯得漠然處之,但心中還是泛起了一些波瀾。
如果是在兩年前,問他最好的兄弟是誰,他會說,是林洛。
兩個人剛好都姓林,就像親兄弟一樣。那時候他們成天出雙入對,甚至有人真以為他們是兄弟。
林峰是在一次講座上認識林洛的。當時他受邀到一所大學做講座,講報告文學的創作。那時候有個學生在講座後過來問了他幾個問題,十分好學。
當時林峰初出茅廬沒多久,儘管在不少人眼中已經成了知名的青年作者,但自我認知上有些時候還是頗為惶恐,甚至害怕露怯。當時的講座上座率也不高,學生們也不太積極,大多都是應付差事,林洛的好學倒反向激發了他的興趣。他十分熱情地跟林洛談了很久,之後更是加上了聯絡方式。
再後面,林洛寫了幾篇給他參研,一來二去,兩人就聊得很熟了。林洛畢業時在擇業問題上,都是林峰幫他參謀的。
再後來林洛就來了西河,在一家機關單位上班。林峰在那一時期經常和他在一起,討論文學,晚上出去宵夜。林峰的妻子為此跟他犯過好幾次嘀咕,說他好為人師,有些幼稚。自己的事情沒怎麼整明白,倒先幫起了別人。
林峰卻不以為然。他覺得,自己的起勢是乘上了李庭芳老師的東風,如果沒有李庭芳老師這位貴人,他不可能有今天。現在時移世易,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同樣熱愛文學的苗子,這回換他來做貴人。
那時候林洛一直“峰哥、峰哥”地叫著。當時他毫不懷疑林洛的為人,直到後來才知道,很多事情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他願意做別人的貴人,可林洛卻未必真把他當“貴人”。
在他的提攜下,林洛在西河紮了根,又進入了文協,接下來自然想要更進一步。可是到這個地步,林峰就不太能幫得上忙了。
林峰無論是在行政上還是文學上,都還沒到一把手的位子,有些事他不敢答應,也說不上話。林洛也發現了他的外強中乾,有幾個事情沒幫上忙,便明顯開始跟他走動得少了。
當時林峰的妻子跟他講,你看,這小子其實是個趨炎附勢的人,林峰還不信。直到後來不知怎麼林洛搭上了沈清風的線,兩人情好日密,林洛鞍前馬後跟當初對林峰一樣,也是“風哥、風哥”地叫,後來更是毫不猶豫紮了林峰一刀。林峰這才意識到,妻子是對的。
那段時間林峰相當痛苦,倒不是因為痛恨林洛,而是懊惱自己容易輕信別人。中山狼,中山狼,得志便猖狂,更可怕的是這狼還是他親手養的。他不怪狼壞,只怪自己蠢,分不清人與狼。
正在此時,隔著幾個座位的林洛忽然轉頭,臉上掛著戲謔的笑:“第一篇稿子得分出來了,88分。”
林峰臉部抽動了一下,過了片刻才轉頭說:“你怎麼知道的?最終結果還沒出來,這不合規吧?”
林洛笑道:“得了吧林總,你要是想知道,肯定也有渠道。”
林峰搖頭:“我不想知道,也沒有渠道。”
林洛戲謔笑著搖了搖頭:“那我就沒什麼好說了。要我說林總,今年你還非要參賽幹嘛呢?以你的資歷,應該去當評委的。”
林峰沒有說話,林洛接著說道:“雖說你之前文會沒有拿什麼好成績,有點遺憾吧,那資歷擺在這裡,也該稍微讓讓了,不然我們年輕後輩才好出頭啊。”
林峰抿緊嘴唇,隨後道:“我還沒給你讓嗎?你要不要去請沈清風給你讓讓?”
林洛揚起頭:“說沈老師就沒意思了。哦,對了,下一篇就是我,現下他們應該正在打分。”
林峰略帶譏諷之意道:“那祝你拿下一個滿意的好成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