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虛敲響房門,沒過片刻,甚至可以說幾乎是同一瞬間,門就被開啟了。
門內卻不是鍾教授——王子虛不認識鍾教授,也不知其長相,但他確定眼前的人不是鍾教授——那是個頭髮很短,臉上架著一副眼鏡,年齡看上去二十歲多一點的男生。
男生開口就迫不及待地問:“你就是王子虛?”
“是我。”
“進來。”
他二話不說拉著王子虛進屋,迅速地將門在他身後關上。
這是王子虛第一次進入廣場酒店的客房。該說不愧是是“準五星級酒店”,室內陳設十分氣派。
正對著門的水族箱發散著瑩瑩光芒,內裡紅色和黃色不知名小魚彷彿在空氣中游動,窗簾敞開,窗戶外視野開闊,正好能看到廣場對面的府辦大樓,在一張選材考究的黃梨木椅上,鍾教授坐於其上,腿上攤開放著一本書。
他的面板泛著古銅色,臉上溝壑縱橫,身體紋絲不動,宛如一尊雕像。
男生防患於未然地轉頭,衝他豎起一根手指,做出“噤聲”手勢:“鍾教授現在正在閱讀,你先不要跟他說話,稍微等一等。”
王子虛看了一眼鍾教授,他視線放在自己腿上攤開的書上,神情專注而認真。好像壓根沒注意到室內多了一個人似的。這種專注力讓他顯得異常嚴肅。
王子虛很佩服這種專注力很強的人。因為他自己就是這種人。
男生向他自我介紹:“我叫趙沛霖,南大研究生。你的師兄。”
“師兄?”
“哎,師弟你好。”
“……”
王子虛有些納悶。
他的年紀肉眼可見比自己小,何況他是南大的研究生,自己北理本科畢業,無論如何,他都論不上是師兄。
但他也不像是隨便佔便宜。他語氣很自信,自信到簡直篤定王子虛將來要考上南大的研究生。
他越自信,王子虛就越迷茫。
之前寧春宴在電話裡說過,為了讓他的稿件成為南大特邀稿件,她使用了某種不同尋常的方法。具體是什麼方法,她沒有明說。
但她告訴王子虛:見了鍾俊民的面,不要亂說話,多聽少說,不管他說什麼,一口氣答應下來即可,無論如何不要驚訝。
所以王子虛略過了這一節,自我介紹道:“我是王子虛,你知道我的名字了。”
趙沛霖朝他伸出手:“你好你好,你的我也拜讀了,我承認比我的要好上那麼一點。”
“過獎。”
“我的文學主陣地是《新月》,如果伱以後想要寫詩、學詩,都可以來找我討論,當然,這需要你考上南大之後。”
王子虛肅然起敬。
《新月》是國內一流文學月刊,能夠登上《新月》,可見這位也非同小可。於是他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然後問道:“鍾教授每次讀書時都這樣嗎?”
趙沛霖笑了笑:“是的。每次都這樣。別誤會,鍾教授不是怠慢你,而是他每天都要保證一定時間的絕對專注狀態,而他一旦進入這個狀態,你就最好別打擾他,不然後果自負。”
王子虛點頭:“我知道。心流狀態一旦進入,強行中斷會十分不舒服。”
趙沛霖臉上露出了欣賞的表情:“你居然還知道心流?”
“嗯。一種極高專注力的精神狀態,也被稱為最佳體驗。是幸福心理學的一個研究成果。”
趙沛霖臉上露出看到《新華字典》上出現了意想不到的知識點的表情:“不錯。我認可你了。”
“……謝謝。”
王子虛不太需要這種程度的認可,但是被認可的感覺不壞。他環顧四周一圈,小聲道:
“我們這樣聊天,不會影響到鍾教授嗎?要不我出去等?”
“不用,你低估鍾教授的心流狀態了,他進入這個狀態後,只要不是直接對他說話,在他身邊發生的一切都無法擾動他,哪怕在他身旁做早操他都不會被影響。”
王子虛露出了欽佩之色:“了不起。”
“是啊,不過,說起做早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