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興嘶吼著嗓子,粗起脖子咆哮起來:
“誰垃圾?你才垃圾!你的書才是本徹頭徹尾的垃圾!你到底懂不懂文學你就來寫書?
“這叫結構主義你不知道嗎?你懂不懂索緒爾?知不知道《故事形態學》?懂不懂羅蘭·巴特?……”
王子虛拍著書問:“什麼叫懂文學,你懂不懂什麼叫寫作?我沒上過一天文學課,我也能看出來你這本書是垃圾!你懂再多理論也沒用,不會寫就別寫!”
王忠興似乎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只是一味地念經:
“你知不知道大結構?《跳房子》知道嗎?懂不懂什麼叫‘可寫性’……”
接著,他的嘴裡又蹦出了許多難懂的詞彙,什麼“符碼”、“深層敘事結構”、“打破線性常規”,整個會場裡都洋溢著文學的氣息。
觀看著現場直播畫面的安幼南,徹底笑癲了,捂著肚子在沙發上打滾。
“這個王子虛,真的太有意思了,你現在明白我為什麼這麼期待他的表演了吧?”
段小桑低聲說:“他每次都把一個寬泛的話題,變成了具體的問題,最後……演變成人身攻擊。”
安幼南繼續放肆大笑:“關鍵他還把別人的書買來了,他真懂算計!”
段小桑說:“雖然很搞,但這也是正確的策略,因為寬泛的話題,是無法討論出結果的。但解決提出問題的人倒是很方便。”
安幼南用手指擦掉眼角的一小顆眼淚:“自證清白,不如攻擊別人,還不會內耗,我從小就明白這個道理了。”
王忠興說得太歇斯底里,一口氣沒上來,咳嗽不止,石同河伸手拍拍他的背,說,夠了。
夠了。你冷靜一下。
王忠興冷靜下來。
石同河轉頭對王子虛道:
“我們今天是討論《石中火》,不牽扯其他作品的探討,如果一定要寫得遠遠超越別人的作品,才能發表評論,那不如取消掉文學這門課程算了。”
王子虛說:“我不是要他的作品超過我。主要是,他是王忠興。孔老師也不寫,你看我就沒針對孔老師。”
孔懷芳本來滿腹悶氣地坐著,突然被提及,一個哆嗦,直起身子衝王子虛一瞪。
王子虛沒理他,接著道:“我的《石中火》剛發表不久,王忠興老師就撰文批我,說我糟蹋了一個題材。
“可是他自己寫了這本書,還沒我寫得好。他不是在糟蹋文學嗎?
“如果他對文學的理解,就是這部作品的水平,那他就沒資格指點我。我不接受他的批評。”
王忠興憋不住,再次暴跳如雷:“你沒資格說我的水平!”
王子虛昂然道:“沒資格的是你!你對文學的認知有問題,我為什麼要認?難道寫得好的還得聽取寫得差的人的意見嗎?”
石同河道:“王子虛,你太傲慢了!”
“傲慢的是你們。”王子虛突然平靜下來,“你們在文字的王國已經失去掌控力,在文壇上卻擁有至高無上的話語權。用一頂又一頂的帽子批發權力的幻覺,營造出權威的假象。你們才傲慢,你們才傲慢。”
石同河忽然瘋了似的搖頭晃腦地站起來:“你再說一遍?!”
王子虛也按著桌子站起身:“我說你們的現實太飢餓,太貪婪,早就吃掉了你們在文學上的自尊!”
“砰!咔嚓!”
石同河舉起桌上的青瓷杯,猛地朝地上擲去,可憐的茶杯在地上爆炸,半片杯蓋打著旋,在地上滑行出去老遠,撞到渾身哆嗦的蕭夢吟鞋邊。
“王子虛!誰給你的自信,在老子面前談寫作?你以為就你能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