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虛意識到安幼南沒有付語療的錢時,正在掃共享單車。
頁面上彈出一條對話方塊,告訴他充會員更划算(划算個屁),他隨手叉掉,然後莫名其妙地想起,安幼南聲稱要讓他儘管來一場一千塊錢一個小時的語療,但實際上一分錢都沒給。
1萬多的酒倒是喝了兩瓶。
他推著車子若有所思地打算離開,大腿附近響起“喀拉拉”的響聲,低頭一看,一條敦實的鐵鏈橫穿輻條,向他宣告著此公車已被私用。
他一時間有些難以置信,下意識回頭確認了下夜幕中的“浮星尚品”小區。
高樓巍巍,觀光電梯在霓虹下反射著月光,瓊樓玉宇的黑色剪影霸佔了整片視野。
他確認浮星尚品,是因為他以為在這種地方不可能發生這麼不要臉的事。
誰能想到,距離這座城市最豪華小區的一街之隔,距離一瓶洋酒1萬多的富婆的腳下,居然還有人窘迫到需要綁架共享單車。但這種事偏偏發生了。
於是他不由得感嘆:巨大的差距如同人間溝壑,橫亙於每個人的面前,並不涇渭分明,甚至犬牙交錯。
好在掃碼不超過15分鐘不用給錢。王子虛還了車,披著外套往街上走,氣很快就消了。
共享單車被人鎖了的氣還剩一點,安幼南點了語療卻沒付錢的氣已經全消了。
說實話,他本身也沒對安幼南上什麼心,反倒獲得了一手精彩的、第一人稱的小三上位史。
他已經開始琢磨把這段經歷變成素材了。說起來,他該付安幼南素材錢。
夜晚的街道很安靜,除了王子虛孤零零的腳步聲,只有個頭發不多、個子很高的薩特跟著他亦步亦趨。
“明天就要開你《石中火》的研討會……不對,應該是今天,已經凌晨了。”薩特說,“你頭疼嗎?”
王子虛頭疼,但一開始不是為了研討會頭疼,薩特一提,他就更頭疼了,使勁揉著額頭說:“別說了,你讓我睡個好覺吧。”
薩特說:“所以我說你這人是有點擰巴。安幼南司機下班了,這個點又沒車,你手機也快沒電了,她還特地穿了好看的絲襪,她留你,你就留嘛。”
薩特的話哪兒跟哪兒都不挨著,但最後他補了一句,聽起來又莫名地有道理:
“你要是能哄得她開心了,哪怕明天石同河和沈清風手拉手把你壞話編成歌兒唱,你也不怕啊。”
抱上富婆的絲襪大腿,對於眼前的困境來說確實是一條路,可王子虛搖頭。
薩特說:“你是對她哪兒有不滿?她長得還不夠好看?”
安幼南長得很好看。她腿長,胸部的形狀也很美,腰身曲線和她家的房子一樣華麗且誘人,就算是討厭她的王子虛也不得不承認,這傢伙實在是個傑出的性感動物。
薩特又問:“難道你在等陳青蘿?”
王子虛依然如星星般沉默著。
陳青蘿還在閉關寫作。對於她的新作品,他心裡有著隱隱的興奮和強烈的期待。
但是就算她寫出來很棒的作品,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們終歸是兩個人。王子虛是王子虛,陳青蘿是陳青蘿。
何況他有什麼立場去等她?他如何自信她需要他來等?
薩特說:“那你肯定已經想好明天怎麼辦了吧?”
王子虛終於開啟乾渴的嘴巴說:“想明白了。”
“你打算怎麼辦?”
“我想明白的是,”王子虛說,“我唯一的選擇,就是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