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飄過去,飄到西河上空,似看到許多熟悉的身影,有苟應彪,有林峰,還有沈清風,他沒有為這些熟人停留,一路向西,到內比都,到吉隆坡,到斯里巴加灣,再到加德滿都、德里、科隆坡、馬爾地夫、塔什干、杜尚別、喀布林、德黑蘭、大馬士革……
他發現世界各地他都有熟人,在塔基亞,他看到阿多尼斯,垂垂老朽如同活化石般在自家藤椅上端坐;在開普敦,約翰·馬克斯維爾·庫切抬起他清澈的眼睛;在巴黎,這裡可熱鬧,佩雷克、莫迪亞諾和克萊齊奧向他打招呼,王子虛回禮後想起來,佩雷克已經死了……
大門吱吱呀呀地響起,更多的光線爭先恐後湧入房間,懸浮在空氣中的灰塵飛揚起來,王子虛眯了眯眼,想要起身,卻沒有力氣。
“什麼味兒?”某人說。說完後,幾隻鼻子齊齊聳動。
“啊!他沒穿衣服!”某人尖叫。
“冷靜點,感覺像真死了。”某人說。
“嗯,是紙尿褲的氣味。”
陳·福爾摩斯·青蘿蹲下身子,檢查了現場後,宣佈真相,陸清璇衝出了房間,葉瀾很及時地給眾人遞過來口罩。
“難怪沒看到他上廁所來著,看來是真瘋了。”
人總是在看不見時會萌生對當事人的同情,但目擊現場後,難免會生出嫌惡之心,更何況王子虛現在的慘狀堪稱人厭狗嫌,頭髮虯結面板蒼白,看上去營養不良且有些脫水。
寧春宴蹲下來,拍了拍他的臉:“喂,你還好嗎?”
王子虛的靈魂此時正繞過好望角,他快速劃過布宜諾斯艾利斯和利馬,跟博爾赫斯和略薩打過招呼後,回到了東海自己的身體上。
“唔,想喝水。”
寧春宴從塑膠袋裡掏出一隻橘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沒有水,有橘子,你要不要?”
王子虛點了點頭。
於是寧春宴給他掰開橘子,一瓣一瓣地塞進他嘴裡,其間大樂,抬頭驚喜道:“我感受到喂貓的樂趣了!”
陳青蘿沒有管她,寧春宴以後要養薛寶釵的貓也好還是要當神奇寶貝訓練大師也罷,都不關她的事。她此時坐在王子虛的電腦前,正在審視他修改過的。
她拖動滑鼠看了幾頁,說:“都已經快改完了,進展很順利嘛,閉關真的有用。”
寧春宴把剩下的半拉橘子都塞進王子虛嘴裡(王子虛當場被卡住),轉身去看稿子,隨後發表評論:“改了多少?沒把靈韻給改沒吧?”
陳青蘿小聲說:“改得很好。”
寧春宴小聲問:“你覺得,夠資格上《獲得》了嗎?”
陳青蘿沒說話。
陸清璇鼓起勇氣重新進房間,小聲提醒:“你們好歹給他把被子蓋上再聊天吧?我真看不得這個、這個、這個男人的裸體。”
葉瀾抱了若干瓶礦泉水進來,放到王子虛的桌上,喊道:“起來了狗東西,你居然還穿上紙尿褲了,你這樣使用這間房子是要給我付折舊費的。”
說著她想把王子虛弄起來,陳青蘿卻厲聲道:“別管他!”
葉瀾嚇了一跳,轉身看她。
“別管他,”陳青蘿說,“就這樣,別打擾,他現在正在渡劫,改完就好了。”
葉瀾侷促道:“可是……”
“沒可是,我們走吧。”
說罷,陳青蘿帶頭走出了門外,房內眾人面面相覷,寧春宴猶豫之下,又往房間裡多搬了幾瓶水,才跟葉瀾一起“呀呀”關上房門。
寧春宴不知道,她的這口橘子和幾瓶水救了王子虛的命。王子虛回過神來,將橘子全部吃完,抹去流淌在下巴上的汁水,重新回到電腦前,開始奮筆疾書。
距離研究生考試還有一個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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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書:《不死的我速通靈異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