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蘿肉眼可見地慌張起來,咬起手指:“我覺得先趕緊試一試,很多雜誌不是跟他們一個系,未必會管。”
王子虛問:“到底怎麼了?”
寧春宴和陳青蘿對視一眼,兩人表情都相當嚴肅。
“怎麼了,說啊?”王子虛也忍不住不淡定起來。
陳青蘿說:“你有比較熟悉的編輯嗎?在他手上發過稿子那種?”
王子虛說只有《長江》的編輯,姓楊。
陳青蘿說:“那就在他那裡發,事不宜遲,越快越好。”
王子虛問:“我不改了嗎?”
寧春宴說:“先爭取過稿,相信我,這很重要。”
王子虛心裡其實有改文的具體方向了,這意味著這部作品有了躍升成為更好作品的潛力,如果不改直接投,那對他來說相當遺憾。
但是陳青蘿和寧春宴都十分嚴肅,催他先過稿再說,卻不告訴他原因。他也無法可想。
……
郝成梁結束通話電話,翻手腕看了眼腕錶,抽完最後幾口,將菸屁股扔到鐵皮垃圾桶,從疏散通道返回辦公室。
他第一時間板著臉,回到自己座位,開始整理原稿。放在桌上磕整齊後,又抬頭猶豫起來。
做好心理準備後,他起身走向總編辦公室。
近段時間,《古城》雜誌社內部出了點問題,一年內換了三任社長,其中兩個是因為經濟問題。
總編又因為私生活問題在網上引發了一場小小風波,雖然輿情很快平息,但老總編臉皮薄,引咎辭職了。然而新換上來的總編是個權鬥高手,在社內搞小團體,把社長給架空了,還把自己的紅顏知己提拔成副編委。
該紅顏業務能力全無,技能全點到辦公室政治上,凡是要跟她溝通對接的事都會變得相當頭疼。
總而言之,這半年來社內故事相當精彩,寫成劇本夠拍三十集,定能獲得不少收視率。可惜他身處其中,被旋渦裹挾,每日過得苦不堪言。吃別人的瓜固然有趣,自己住在瓜田裡可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走進總編辦公室,黃總編正在打電話,看到他來了,很快結束通話,把手機扔到桌上。
“總編,上次石同河石主席提過的那個稿子,我們最終還是壓不住了,決定給他退稿。”
黃貴平皺眉:“不是說放兩天再看看嗎?”
一開始石同河是直接聯絡的黃貴平,說起要推薦一篇稿子過來,黃貴平當即答應,甚至求之不得。石同河的人脈資歷,是值得刻意維護的。何況石同河能夠推薦的文章,質量一定不會差到哪裡去。
他以為那稿子了不起是數萬字的中短篇,誰料到拿到手裡,竟然是煌煌六十萬言的巨幅大長篇,頓時有點後悔當初答應得太早。
《古城》也不是不能刊登長篇,只是很久沒有登過這麼大篇幅的長篇。而他新官上任,總編的位置沒有坐穩,社長表面甩手,實際上引而不發,他也不是沒有弱點。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不宜有什麼太大的動作。
連載這樣一個長篇,就屬於大動作。
試想想,若是被人逮住他跟石同河的私下聯絡做文章,說他為了維護個人關係,破格在雜誌連載這樣一篇超大篇幅長篇,損公肥私,拉低雜誌格局,必然會影響他的地位。
好在事後石同河又打電話過來,一改先前態度,說要嚴格審查,一時讓他雲裡霧裡,卻又是正中下懷。
於是他馬上召開選稿會,讓各編輯討論那篇稿子,最後他拍板定調,稿件不符合長篇刊發標準,但有亮點,不宜草率退稿。由於篇幅太長,他給郝成梁三個月,讓他仔細稽核,三個月後再開會研討。
黃貴平給了郝成梁三個月來審稿,實際上他沒審。他知道石同河才是關鍵人物,也揣摩出了總編意圖:他是想摸清楚石同河的態度再處置稿子。所以他乾脆把稿子放那兒供著。
黃貴平想得比郝成梁更深一節:等這段時間過了,他總編的位子坐穩了,這篇稿子或許可以作為一張牌來打。
所以郝成梁突然跟黃貴平說要退稿,打亂了黃的計劃,讓他很是生氣。
郝成梁說:“陳青蘿剛剛給我打電話,打聽那篇稿子的事情。”
“陳青蘿?”黃貴平坐直身體,“陳青蘿的關係要好好維護啊!她有什麼事找你,逼你退稿?”
郝成梁苦笑:“不是,聽她的話,是幫王子虛來興師問罪的。”
黃貴平瞪眼:“她想幹嘛?”
“她的意思是,這篇稿子是要參加翡仕文學獎的,她想讓我們儘早刊發,如果不能發,也請我們早點講明白,要是拖過了時間,就參加不成了。”
“哦!”
黃貴平恍然大悟,坐回了椅子,閉目思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