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好,”說完,鍾教授將目光轉向了寧春宴,“小寧,你也來談一談。”
“我……”
寧春宴一個氣短,戰術後仰後站起來道:“教授,您能不能先介紹一下這位男生啊?”
鍾教授轉頭看了一眼操著筆桿奮筆疾書的男青年,說:“他不重要。”
“但是我被他盯得發毛。平靜不下來。”
“哦,他是我的研究生,趙沛霖,他準備的論文標題是《中國當代文學崇高的缺失——以小王子的爆火為例》。”
寧春宴一滯,忽然醞釀好了感情,雙手放在桌上,用演講家的口吻道:
“鍾教授,不管小王子是否象徵了當代文學崇高的缺失,但他已經得到了市場的認可,早已賺得盆滿缽滿,現在更值得我們關注的,是岌岌可危的嚴肅文學!嚴肅文學需要我們的搭救!”
鍾教授終於抬頭:“怎麼說?”
寧春宴正在想一個切入點,身旁的陳青蘿忽然從包裡掏出一沓稿子,嘩嘩啦啦地摁在桌上,推到鍾教授面前。
“這是……”
“請您看一看,”陳青蘿斬釘截鐵地說,“看一看就知道了。”
她遞過去的正是王子虛參加徵文的稿子。
……
“歪,苟局長,您好您好,這回參加徵文的王子虛,是不是你們單位的?”
苟應彪換了個手接電話,以示重視:“是宣傳部的張部長嗎?您好您好。王子虛是我們單位的,有什麼事嗎?”
張倩竹筒倒豆子一般說道:“您知道的,西河文會的徵文從來都不是什麼輕鬆活,更別說是徵文初選,非常得罪人,每一年都要篩上百篇稿子下去,這不是上百篇稿子,這是上百個作者啊,斃了他們的稿子,就相當於得罪了上百號人,偏偏每一年的這個工作都有我們參與,您說我這身上壓力多大?”
苟局長陪著笑臉道:“也只有您這樣說一不二、鐵面無私的干將,才能撐好這張桌子,保證初選入圍第一輪的有序進行。我理解您的難處,佩服您的魄力,領導肯定也是信任伱們,才把這個工作交給你們。那麼請問這跟王子虛有什麼關係呢?”
“你們單位的王子虛挺能幹的哦。別的落選者,好的在家裡發發牢騷就算了,差一點的到我們單位來鬧事,王子虛呢,找了個大人物跑來跟我施壓,非要我更改初選結果,我說初選結果一旦敲定不可更改,他偏不聽……”
苟應彪聽著話筒裡張倩的聲音,神色由擔憂變為舒緩,由舒緩變為狂喜,把電話機抱到自己腿上,用煲電話粥的姿勢聽。
委屈這種情緒,不像其他的情緒,會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消散,對於有些人來說尤其是這樣。委屈就像是酒,時間越久,越釀得滿巷飄香,散逸出來,要叫街坊鄰居都聞到,捂著鼻子路過。
張倩的委屈就屬於這種,跟閨蜜說完氣也沒消,反而越釀越醇厚了,於是挨個兒給每個同王子虛和寧春宴有關的人打電話過去聲討之,不日之內,便鬧得沸沸揚揚。
苟應彪和她通完話,將辦公室主任許世超叫進來,表情嚴肅,跟他談了三點看法。
其一,這次西河文會是領導重視專案,到了文會當天,單位全體都要參加活動,觀看錶彰儀式,還要儘可能參加活動,把氣氛搞得熱熱鬧鬧的;
其二,對於徵文落選的同志,要做好工作,嚴禁落選了心中不服,跑到組委部門去鬧事,去上訪,簡直丟單位的臉,一經發現,嚴肅處理;
其三,對於已經去鬧了的王子虛同志,要作為典型案例,通報全單位批評學習。
聽完領導說的之後,許世超汗流浹背地走出了辦公室,跟迎面而來的張蒼年打了個招呼。
照領導這個想法來做,不光他自己感覺甚是得罪人,在執行領導意圖和照顧關懷同志上難以把握尺度,以及王子虛同志還能不能照常回來上班這個問題上要打上問號。
另外,這日子是越來越不好過了。尤其是對於王子虛而言。他不在的這段時間,江湖上處處都是他的傳說,而且是很糟糕的那種傳說。
人言可畏,只希望他能暫避風頭,在文會之後再來上班吧。丟人是丟人了點,但好過當面被人指著鼻子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