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光是裁剪完布料以後,把這些衣服小料運出去,等到鄉下的大姐們把它們做好,然後再把它們拉回來打包,這中間得耽誤多少時間?
還有你說廠裡最近經常被投訴衣服的質量不行,是真的所有的投訴都是冒名頂替,買了假貨嗎?我們的產品,難道真的就沒有一丁點的問題?
同樣是放在鄉下加工,同樣是一幫農村大姐們一針一線踩出來衣服,咱們的質檢呢,你去問問他們,是不是所有拉回來的衣服都能稱得上是手藝精湛?”
一連串的問題,直接把陸有仁問懵了。
他有一些結結巴巴的道:“可是,可是這些問題,咱們以前也有,堂弟,以前不是都賣的挺好的嗎?”
陸陽有些略顯失望的道:“堂哥,以前是以前,以前咱們是獨行生意,除了公家的製衣廠,沒有人能跟咱們競爭,況且我也已經把衣服的價格打了下來,我們最大的優勢就是量大管飽,但是你現在去市面上看看,到處都是和咱們衣服質量款式差不多的衣服,而且價格也同樣便宜,採用的是和咱們同樣的分包製作方式,那咱們要是不做出改變的話,還怎麼競爭?難道真要打價格戰嗎?”
打價格戰倒也不是不行,打到最後,陸陽敢肯定自己絕對會是唯一的贏家,但這樣一來的話,傷害的就是現在才剛剛起步的昭縣整個製造行業。
到時候昭縣的製造行業完了,昭縣的小商品市場發展不起來,對他陸陽有一丁點的好處嗎?
也是沒有的。
真要計較,打到最後,那就只能是落得一地雞毛。
陸有仁嘴角越來越苦澀,最後發出一聲嘆息道:“看來我是真不適合做生意,堂弟,你說吧,你說怎麼幹就怎麼幹,我全都聽你的。”
他也不提撂挑子不幹了,知道提這些話堂弟肯定又會生氣,於是選了另一種折中的方式。
反正聽堂弟的總沒錯,自己一家能過上現在的好日子,還不都是因為沾了堂弟的光,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好好當好這個工具人好了。
陸陽大大方方,露出一個讚許的表情:這就對了,早這麼說,我剛才都不用白費那麼多口舌。
於是組織了一下語言,看著旁邊的大堂哥道:“我有一個想法,這樣,堂哥,你不是說現在咱們製衣廠的衣服制作分發越來越困難了嗎?很多的鄉下家裡有縫紉機的家庭,以前給咱們廠裡做衣服的那些家庭,現在都被其他新出現的小廠把人都給挖挖走了,還有你說現在工價也比以前高了,沒有以前那麼划算了,那既然這樣,還不如,乾脆就取消分發?”
啊?
陸有仁露出驚訝的表情:“堂弟,那不就走回原來的老路了嗎?”
取消分發,意味著成本增加,而且勢必要新建廠房,新建工人宿舍,甚至還有食堂,還有要同時購買一批新的縫紉機,鎖邊機,高車機,那豈不又得多投資幾十上百萬?
陸陽肯定的給了他回答:“不錯,就是要走回老路,小廠有小廠的玩法,大廠有大廠的玩法,從前咱們是沒錢,只能採取分包,儘量把成本壓到最低,用低成本,低價格,量大管飽來開啟市場。”
“現在不一樣嗎?”
“現在當然不一樣了,模仿我們的多了,市場上現在大量充斥著同樣的低質量低價格的成衣,我們如果還在堅持走老路,遲早就要被市場的發展給淘汰,到時候想來改變,也已經都晚了,因為市場已經被新的那些眼光獨到的廠家給佔領了。”
“可是成本……”
“成本可以暫時不用考慮,我們現在首當其衝的,需要考慮的是我們的衣服質量以及規模化的生產效率,這是分包無法帶給我們的。
只有集中管理,採用流水線的生產方式,然後集中檢驗,最後才能做出令我們的消費者都能滿意的產品出來。
只有這樣,我們這個美絲特的品牌才能經久不消,我們才有勇氣去敢於否定那些市場上的假面偽劣產品,說它們是山寨,是在仿製我們,而不是像現在,連我們自己都無法肯定對方到底是不是仿製的我們的產品,因為我們的產品本身就有問題。”
陸陽說完這些,盯著大堂哥陸有仁的眼睛道:“有仁哥,咱們現在做的是品牌,你記住品牌這兩個字,它很重要,未來咱們製衣廠能不能生存下去,就全都靠它,只有品牌立起來了,咱們才能給自己身上鍍一層金身,從而與這些市面上的仿製咱們衣服的山寨小廠區別開來,我的時間並不多,過完春節,我得再去一趟鵬城,然後再去一趟申城,還有很多更重要的生意在等著我去處理,我能把家裡的這家制衣廠全權都託付給你嗎?”
這是無奈之舉。
也是陸陽的肺腑之言。
他不可能把自己拴在昭縣,以前的這家制衣廠還能稱得上是一隻現金奶牛,可是現在,它在陸陽的所有生意中的比例已經越來越低,不客氣的說,連雞肋都算不上。
至於,為什麼不乾脆把它賣掉?
這裡面有兩個原因,第一,它是實體,又是屬於勞動密集型,能養活好幾千人,陸陽只要不缺錢,不到走投無路的一天,就肯定會把它一直開下去,說句實話,即使是虧本,陸陽也肯定會把它一直開下去,別問原因,問就是就當為家鄉人民做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