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城內,陰雨連綿。福王嬴定安的馬車,正停留於咸陽宮南三里,繡衣衛詔獄之外。
大秦共有三座天牢,一在刑部,一在大理寺,最後一座,就在這繡衣衛的詔獄。專用於關押六品以上有罪官員及其親族,以及皇帝詔書系獄之囚徒。
嬴定安來此,是為探望獄中關押的李哲春。可此時此刻,他卻已沒有了下車之意。
第七次看著手裡的信箋,嬴定安終是一聲嘆息,聲音略顯疲弱:“回去吧,打道回府。”
旁邊的世子贏博聞言,則是詫異無比:“父王,這是為何?既已來了,怎能過門而不入?”
心想這信箋上究竟是何事,讓他父王改了主意?
說來奇怪,自從那隻六翅迅鷹飛來之後。父王他的神情,就一直古怪得很。既有驚喜,也有無奈。
“你自己看!”
嬴定安懶得解釋,直接就將那張信箋,丟到了嬴博的手中:“你這舅舅命不好,日後只能自求多福了。”
天聖帝雖將廟塘鎮大勝的訊息暫時封鎖,可卻瞞不過高門世閥。不過他接到這訊息的時間,到底還是稍晚了些。
嬴博更覺惑然,當即就拿起那信箋看了起來。須臾之後,他的臉色就忽青忽白,眼中滿含著不敢置信。
心想那傢伙的用兵之能,竟然是這麼強的?以前在咸陽城裡的時候,可完全看不出來,那嬴衝與他一樣是走馬章臺的紈絝子,比他還要草包。
“那小傢伙的手段,可真狠!嬴氏族軍四萬人,就只用‘敵我難辨’的藉口,被他全軍剪滅。”
福王嬴定安感概著:“嬴氏族軍既亡,那麼血斧湯神昊困於下塘河附近的二十萬大軍,也多半是保不住了。博兒你現在,可想到了什麼。”
嬴博面色鐵青,咬著牙道:“立於不敗之地!”
湯神昊與嬴氏兵敗,宛州再無人能抗衡嬴衝。後者大可代替武陽嬴氏,在宛西輕易號召個二十萬世族之軍。
而解縣與武陽,乃冀州南下元宛的必經之地。只需嬴衝大軍穩守此地,就可拒彭瑩玉的大乘軍與匈奴鐵騎於元宛之外。
這又何止是立於不敗之地而已?更是極大的功勳。
“不用哭喪著臉,這算是件好事,我等宗室與皇家榮辱相系,大秦如國勢衰微,我福王府亦處境堪憂。不過那嬴神通,可真是好命啦!他有個好兒子。”
嬴定安再次讚歎不已:“安國府那樣的局面,居然硬是被他扳了過來。甩開武陽掣肘之後,反而能以安國嬴氏,重入世閥之列。”
嬴博一聲輕哼,以示不滿,卻並未再說什麼。他嬴博不如嬴衝,這是事實。
此刻只是眼神略有些複雜的,看向那詔獄大門。
心想那李宣,想必還在天牢之內等候他。那不但是他的表弟,也是他曾經的摯友。後者之所以招惹上嬴衝,也與嬴博有關。
可他卻知如今,自己已不得不辜負李宣的期冀,也不得不令舅舅李哲春失望了。
安國府嬴氏勢盛,不但盤踞三法司,如今更在軍中有了一席之地。哪怕是他父親,也無法抗衡。如今能保住這對父子性命就算不錯,又如何能再言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