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看完趙雲的急報後,一邊把書信遞給麴義和張燕,一邊轉頭問楊鳳,“棲之,我們有多少人上了城樓?”
“大約有兩萬多人,具體人數還待細查。”楊鳳奇怪地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突擊部曲為什麼不繼續向城內進攻?”
“叛軍在城內挖據了壕溝,又修築了一道傅堞,構成了一個城中城的防禦佈局,突擊部曲被擋在了城牆上。”李弘把城內的情況稍微解釋了一下,“子龍讓正清和公明到上西門和廣陽門指揮,試圖從兩側開啟局面,但我看很困難。叛軍既然知道西城門是我們的主攻方向,當然在這一側部署了重兵。突擊部曲在那麼狹窄的地方強行攻擊,傷亡必定驚人。”
“大將軍,暫停攻擊。”張燕手拿急報,揮手說道,“我們奪取了西城牆,等於已經拿下了洛陽城,沒有必要著急,以免逼得叛軍走投無路,一把火燒了洛陽城。”
“不能停下,繼續攻擊。”麴義冷哼一聲,打斷了張燕的話,“告訴秦誼,立即攻破內城門,和子龍上下夾擊,突破傅堞。今天晚上,我們一定要殺進洛陽城。”
“大將軍,再等等吧,欲速則不達啊。”賈詡小聲勸道。
李弘想了片刻,斷然揮手,“攻,繼續攻……”
張燕和賈詡相視苦笑。
“告訴子龍,讓城牆上計程車卒對著城內喊話,說袁紹已經死了,曹操也死了,劉備也死了,袁譚也死了,叛軍全線敗北,天下平定的日子指日可待了。”李弘微微冷笑,“我就不信,我都打到了城牆上了,叛軍還能繼續堅持。給我打……”
中午,南宮,明光殿。
袁紹形神枯悴,瘦弱不堪,躺在榻上,一動不動。
袁尚跪在榻旁,輕聲哭泣。袁微、袁忠、辛評、荀諶、陳琳等人圍在四周,神情悲痛。
突然,袁紹輕輕“哼”了一聲,慢慢睜開了眼睛。眾人又驚又喜,急忙圍了上去。
“爹……”袁尚輕輕搖晃著袁紹的手臂,輕聲喊道,“爹,你怎麼樣了?”
袁紹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極力張開嘴巴,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顯甫……顯甫……”
袁尚喜極而泣,連聲哭喊,“爹,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顯甫……顯甫……”袁紹的眼睛直直地望著上方,不停地呼喚著袁尚,聲音越來越小,漸不可聞。
袁尚忽然發現父親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任何氣息。“爹……”袁尚失聲驚呼,一把抱住袁紹,放聲痛哭,“爹……”
袁微老淚縱橫,頹然坐倒於地。
袁忠、辛評、荀諶、陳琳俯身跪下,淚流滿面。
下午,雍門。
“轟,轟……”
衝車的撞擊聲連續不斷。巨大的響聲讓城內的將士們心驚膽戰。
城牆上,北疆軍的叫喊此起彼伏。袁紹死了?曹操也死了?劉備也死了?袁譚也死了?那誰來救洛陽?援軍又在哪?
審配駐著長劍,站在雍門大道上,望著遠處殘破不堪的城樓,望著四周驚惶不安計程車卒,望著恐懼至極的民夫,仰天長嘆。“大漢,誰來拯救大漢?”
“轟……”
內城門在烈火的烤炙下,在衝車的連續撞擊下,終於四分五裂。
“射,射……”高柔一躍而起,舉槍狂呼,“堵住北疆軍,堵住他們。”
“點火,點火……”王修衝到傅堞頂部,把手中的火把狠狠砸進壕溝裡。壕溝裡鋪滿了柴草,灑滿了火油,烈焰霎時沖天而起,滾滾濃煙轉眼便把整個雍門上下團團包裹,除了厲嘯的箭矢,除了驚天動地的殺聲,什麼都看不到。
門洞內的北疆悍辛被濃煙嗆得連連倒退,一籌莫展。
秦誼氣得破口大罵,在城門下急得來回亂轉。
城內濃煙陡然升起,讓李弘、麴義、張燕等人無不色變,紛紛衝下帥臺,打馬急馳城下。
“怎麼回事?是敵人縱火燒城嗎?”麴義一馬當先,率先衝到了城門下。
“沒有,敵人點燃了壕溝內的柴草,阻止我們攻擊。”秦誼和陳衛急忙迎上,向李弘等人解釋,“我們衝不進去,一點辦法都沒有。”
李弘長吁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翻身跳到馬下。
“大將軍,還是緩一緩吧。”張燕再次勸道,“把敵人逼急了,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洛陽一旦被焚,後果不堪設想。”
“大將軍,勸降,即刻勸降。”賈詡、傅乾等人匆忙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連連勸諫。
李弘面色蒼白,心驚肉跳,強烈的窒息感讓他半天都沒喘過氣來,“好,好,立即勸降。快,傳令趙雲,向城內再射勸降書。讓士卒們高聲狂呼,降者免死,降者免死。”
麴義捂著鼻子,站在門洞附近向城內看了一下。他本想仔細看看地形,但煙霧太大,嗆得他劇烈咳嗽,不得不在秦誼的勸說下,怒氣沖天地退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