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長嘶幾聲,緩緩停下了矯健的身軀。
李弘把手中的長槍扔到地上,艱難地滑到馬下,順勢躺倒在地。他太累了,他帶著騎兵不停地出擊,不停地砍殺,渾身上下就象散了架子一樣酸漲疼痛。他身上的幾處傷口由於劇烈的搏鬥一直沒有止血,滲出的血液已經染紅了衣甲。
由於鮮卑人瘋狂的攻擊,凡亭山天險已經失去。漢軍付出了近萬人的代價,終於支撐到了第四天。李弘憂心如焚,日夜等待著鮮于輔的訊息。
“大人,喝點水吧?”龐德拎著裝水的牛皮囊,走到了李弘身邊,小聲喊道。
李弘睜開眼睛,緩緩坐了起來。披散的長髮由於沾滿了血液,一縷一縷地粘在臉上,李弘隨意把頭髮攏了一攏,露出那張剛毅的面孔。
“你喝了?”
“大人先喝吧?”龐德遞過水囊說道。
李弘搖搖頭,“你先喝,喝好了再給我。”他轉頭看看躺滿四周的義從士兵,十分疲倦地問道,“看到鄭大人了嗎?”
龐德仰頭喝了幾口水,抹了一把鬍渣子上的血,四下看看,勉強笑道:“鄭大人沒來,說明鮮于大人還是沒有訊息。”
李弘嘆了一口氣,接過水囊,望著遠處的群山,心情沉重。
這種慘烈的阻擊戰如果再繼續下去,士兵的傷亡將越來越大,另外,糧草和武器的存量也越來越少,一旦告罄,大軍必將後繼乏力,無力支撐,到了那個時候,大軍不撤也得撤了。
顏良的兩萬冀州軍難道還沒有趕到臨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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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迷迷糊糊中聽到了鄭信的說話聲,他猛地一驚,睜開了眼睛。
“守言,可有羽行的訊息?”
鄭信正站在遠處和龐德閒聊。他匆匆跑到李弘面前,搖頭說道:“沒有鮮于大人的訊息,是朝廷的聖旨到了。”
李弘從地上爬起來,笑著問道:“陛下怎麼說?同意棄守六盤山?”
“陛下命令我們死守六盤山,陛下說,如果放過一個鮮卑人,軍司馬級以上軍官全體誅殺!”
李弘好象早就知道似的,一點驚訝的樣子都沒有。他用馬鞭拍拍身上的灰,毫不介意地說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要聽他的。”
“你把聖旨收好,不要把這個訊息洩漏出去。”李弘笑著走近鄭信,小聲說道,“如果有人問聖旨的事,你就說是陛下犒賞大軍的。”
鄭信心領神會地點點頭,笑道:“朝廷的人懂什麼?有本事叫他們去來打鮮卑人。”
“你派人催問羽行了嗎?”李弘問道,“他的大軍還沒到?”
“應該到了。”鄭信安慰李弘道:“鮮于大人需要時間做準備,他行事穩妥,不會延誤軍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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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殘陽如血。
和連召集各部首領商議進軍長安的事情。
“由於我們日夜狂攻,連續衝殺,現在已經完全佔據了凡亭山。”和連高興地說道,“關中大門已經被我們徹底開啟了。”
拓跋鋒看了他一眼,拱手祝賀道:“大王堅決果斷,指揮若定,用兵如神,實在令人拜服。如今長安城已經指日可待,大王將因此而立蓋世功勳,建千秋功業。”
律日推演和宴荔遊看看拓跋鋒,眼內盡是嘲諷之色。兩人雖然不以為然,但也不得不跟在拓跋鋒後面說了幾句奉承話。
和連心中愈發舒暢,意氣風發。
“漢軍退出凡亭山之後,無險可守,撤退是遲早的事。”和連指著地圖說道,“我們一路尾隨漢軍沿著涇水而下,直到薄落谷。”
“漢軍要想伏擊我們,這是最好的地方了。”和連說道,“出了薄落谷,我們就可以一瀉而下,直到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