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政揮揮手,示意他起來,笑著說道:“告訴你家大人,右北平郡能力有限,也只有李子民這兩千人馬可以抽調了。這兩千人有一大半都是李子民從鮮卑人手裡救出來的馬賊,沒有李子民,也就沒有盧龍塞的援軍。如果能夠擊敗胡人的入侵,希望你家大人不要忘了多多提攜李子民。”
李弘心裡一陣感動,連忙跪下給劉政行了一禮,大聲說道:
“大人請寬心。此次出戰,子民必不負大人的期望,誓死奮戰,擊退胡虜,保我大漢國土。一旦戰事完畢,當即刻返回盧龍塞,重歸大人麾下效力。”
劉政伸手把他扶起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將李弘散落在胸前的幾縷長髮順到他的肩後。動作雖然細微,不經意,卻是那樣的溫暖,充滿了慈祥的長者對小輩的愛護之情。李弘心內一陣激動,眼眶不由自主的有些溼潤。
此去戰事險惡,將來可有相見之期,誰能知道?
劉政沒有說話,只是用力地拍拍李弘的肩膀。
李弘再施一禮,大步走出。
天上明月當空,繁星點點,正是殺敵報國的大好時機。
李弘大吼一聲:“擊鼓,整隊出發。”
霎時間,如雷一般的戰鼓聲震撼了整個盧龍塞。
李弘站在山坡上,望著兩千四百名騎兵戰士飛馳在徐無平原上,心裡沉甸甸的。鮮于輔站在他旁邊,輕輕問道:
“大人……”
李弘抬手製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我們曾經一起出生入死,並肩作戰,彼此之間無需這麼客套。我不喜歡你喊我什麼大人,真的。我想喊你羽行兄,可你每次都恭恭敬敬的叫我大人,讓我無法出口。我們真的不熟悉嗎?”
鮮于輔不曾想到李弘會說出這種話,一時間愣住了,神情非常尷尬。
李弘笑了起來:“羽行兄叫我子民,難道不是很好嗎?”
“可下官……”
“人與人之間交往,朋友與朋友之間交往,講究的是投緣。換成是你在盧龍塞,你也就是軍司馬了。官職的大小可以讓你我之間連朋友也做不成嗎?”
鮮于輔非常感動。其實在內心裡他還是非常想結交李弘這個人的。只是因為官職,因為年紀,或者是因為在一起的時間非常短,總之鮮于輔有些難以開口象喊朋友一樣的喊一個自己很敬重的人。可李弘不這麼想,他聽了覺得彆扭,他想和鮮于輔交交朋友,他覺得鮮于輔看上去就是一個非常穩重可靠,很有才華的人。
“漁陽之戰,勝負未卜,也許你我都會死在那裡。”李弘苦笑著說道。
鮮于輔不好說什麼。
“天亮後我們就到徐無城,是不是歇一下?”
李弘突然想起了小雨。
穀雨輕輕拉開門。
她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她看到了披頭散髮,一身甲冑的李弘。
李弘站在門外,滿面笑容,默默的望著她。
“你還好嗎?”李弘輕輕問道。
穀雨點點頭,清秀美麗的一雙大眼睛裡,全部都是驚訝和歡喜。
李弘一直看著她,默然無語。想到自己一旦戰死,這個女人將怎樣生活下去呢?誰來保護她呢?姬明臨死前的叫喊似乎再次在他耳邊響起。
李弘心裡一陣劇痛,臉上的笑容突然之間消失了,眼睛裡都是無盡的悲悽和無奈。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傷心欲絕的風雪。她現在已經到了扶餘國,她好嗎?
穀雨似乎讀懂了李弘眼內的悲傷,她無力地靠在門框上,小嘴囁嚅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雷子把許多東西搬進了屋裡。隨即飛身上馬,等待李弘地離去。
“小雨,我來看看你。”李弘平靜了一下心情,緩緩說道:“部隊要出征。”
兩人互相望著,誰都不再說話。
穀雨臉上的哀怨和無助越來越濃烈,幾乎讓李弘透不過氣來。
“保重。”
李弘再也不望穀雨,轉身上馬,絕塵而出。
穀雨的淚水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