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否應該回到醫院找尉子墨,他自己一個人走了,是不是代表他不讓我陪在他身邊了?我孤零零地佇立在十字路口,巴黎的夜晚依舊那麼繁華迷人,身側的孩子抱著聖誕老人的木偶走過去,他們嘻嘻笑笑著,聖誕節的氛圍越濃郁,我心裡就越難受。
半晌後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接通後楚南辰問我和尉子墨在哪裡?他開車送我們回醫院,我只好實話告訴了楚南辰,楚南辰聽後語氣都變了,讓我在原地等著他,他馬上過來。
不到十分鐘,楚南辰的車子在我面前停下,他開啟車門兩步走到我面前,拽著我的胳膊上下掃了一遍,見我並沒有什麼大礙,楚南辰明顯鬆了一口氣,但很快俊臉就變成了鐵青色,楚南辰語氣陰冷地斥責我,“你是豬嗎榮欣?一個大活人你都能弄丟了,我告訴你,子墨今晚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他能有什麼事?”我嗓音嘶啞地打斷楚南辰,一把用力甩開他的手,我眼中積蓄已久的淚水湧了出來,就彷彿被人遺棄了一樣,我心裡委屈又憤怒,“我讓他在洗手間外面等著我,是他自己要走的。工作人員也說了,他不是被綁架,更不是迷路了找不到我。他不需要我了,你聽懂了嗎?”
“從一開始你就不想讓我賴著他,千方百計地趕走我,還想在他面前揭穿我的真實面目,楚南辰你成功了,現在這個結果你滿意了嗎?不妨告訴你,我根本不是什麼榮家二小姐榮欣,我可以不用對這起車禍負責,我不陪你們這些官家少爺玩了。關於那份協議,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不在乎。再見。”
楚南辰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好像一時間消化不了我的一番話,“你說什麼?”
我不想跟楚南辰爭論下去,在他還處於怔愣中時,我抬腿就要離開。
“等等。”楚南辰突然從背後伸手拽住我的胳膊。
我回頭眼神冰冷地看著楚南辰,用命令的語氣說:“放開。”
“先找到子墨。”楚南辰抿了抿薄唇,凝視著我低沉道:“子墨他不是那麼任性的人。既然他跟你一起出來了,他不可能一個人一聲不響地就走了,所以或許是子墨出了什麼事。”
一聽到這話我的身子就僵住了,想了想尉子墨的性情,我覺得楚南辰的話很有道理,於是我妥協地對楚南辰點點頭。
楚南辰目光復雜地盯了我幾秒鐘,突然問我,“你對子墨是真心的?”
“跟你沒有關係。”我很不喜歡楚南辰這個人,所以為什麼要告訴他我對子墨的心思?
我抽出被楚南辰抓住的胳膊,拿出手機打給尉子墨,可下一秒鐘專屬鈴聲從我的包裡傳來。
我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尉子墨的手機和錢包全都在我這裡,就算他回去,哪來的錢搭車?他行動不便、雙目失明,這種情況下,除非有人送他,否則他一個人怎麼走?
我心裡一下子就慌了。
楚南辰俊臉陰沉還想訓斥我,但薄唇動了動,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瞪了我一眼後邁開腳步,“先問人。”
於是我和楚南辰兩人開始沿著街道找尉子墨,一路問了商店中的不少人,十幾分鍾後我們在一家鮮花店裡看見了尉子墨,我猛地頓在原地,見尉子墨安然無恙,我渾身緊繃的神經猛然放鬆下來,捂住嘴喜極而泣,只要他不是出了什麼事就好。
尉子墨背對著我和楚南辰,並沒有發現我們的到來,我和楚南辰沒有立即上前,站在離尉子墨幾步遠的位置,想看看尉子墨要做什麼。
結果尉子墨竟然是來買花的,手中已經抱了一束包裝好得嬌豔欲滴的紅色玫瑰,但他身上沒有一分錢。想刷臉讓那個女店員送他一束花。
然而對方並不花痴,無論尉子墨說什麼,她都微笑著拒絕尉子墨,尉子墨沒辦法了,就把手腕上的手錶摘下來遞給女店員,告訴女店員他把手錶押在這裡,明天送錢過來。
這款手錶是百達翡麗的,昨晚楚南辰剛送給尉子墨的,價格是三十多萬,女店員一看手錶就被尉子墨嚇到了,她肯定覺得一個名貴嶄新的手錶換一束花,尉子墨八成是腦子有問題,那女店員把手錶還給尉子墨,見尉子墨這麼不容易,她準備將那束花白送給尉子墨。
“我來給錢。”這時楚南辰從震驚中回過神,他實在看不下去了,走過去就從口袋裡掏出錢包,問著鮮花的價錢,楚南辰拿出錢遞給女店員。
“你怎麼來了?”尉子墨聽到楚南辰的聲音後,他擰著修長的眉宇問楚南辰,不等楚南辰回答,尉子墨補充道:“回去我將錢還給你。”
楚南辰拿錢包的手一頓,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尉子墨,“我都捨得把價值幾十萬的手錶送給你了,平日裡你讓我買什麼,我用得也全是我自己的錢,你從來沒有提起過要還給我。現在是良心發現了,要把一束花的錢跟我算得這麼清楚?”
“不一樣。”尉子墨身處中商店中的一大片鮮花中,懷裡抱著那一束玫瑰,他語氣溫柔又從容地對楚南辰說:“這花我要送給Rnata。如果讓你付錢,那性質就不一樣了。昨天袁堅給我的那條吊墜,就是我讓他幫我買的,錢自然是我付。”
聞言我整個人都怔住了,尉子墨突然丟下我一個人,其實是來買玫瑰花送給我嗎?並且尉子墨說袁堅幫他買了一個吊墜,難道就是昨晚袁堅遞給尉子墨的那個神秘首飾盒?
我正這樣想著,楚南辰回頭瞥了我一眼,他用力地點點下巴,冷笑著譏誚地對尉子墨說:“你和榮二小姐是同類,都是豬。你出來買花不帶錢和手機,榮二小姐以為你丟下她一個人走了,她在電影院門口哭得半死不活的。你們兩個多大的人了,做事能不能靠譜點?我是傻了才跟著你們兩人瞎折騰。”
我:“”
誰哭得半死不活了?楚南辰這話也太誇張了,我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縱橫的淚水,走過去蹲身在尉子墨的腿邊,我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本來想說些什麼,可喉嚨一動就變成了哽咽聲,我趴在尉子墨的膝蓋上,哭著叫他的名字,“子墨。”
“Rnata?”尉子墨的大手反握住我,伸出胳膊攬住我的肩膀,撫摸著我的頭髮,尉子墨滿含著心疼和歉意說:“對不起,我想給你一個驚喜。本來以為很快就會回去了,要付錢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什麼都沒有帶,這才浪費了那麼多時間。不過我記得你的手機號碼,就算你不來,我也會讓人幫我打電話給你。別哭了,我沒有丟下你。我捨不得。”
尉子墨的這番話反而讓我的眼淚流得更兇了,剛剛我們兩人不是在電影院裡說好了嗎?既然是一場誤會,那麼他就不必對我負責,他不是真心喜歡我,為什麼還要一個人出來給我買花?
尉子墨把我從他的腿上拉起來,用修長好看的手指給我擦著臉上的淚水,我視線朦朧地看著尉子墨,委屈又害怕地對尉子墨說:“我不要什麼驚喜,你別無緣無故的失蹤就可以了。以後哪怕一個人去了什麼地方,也一定要提前告訴我知道嗎?”
在電影院裡我說要走的時候,尉子墨顯得那麼不安和驚慌,事實上我何嘗不害怕他會趕我走?對比起來,尉子墨有袁堅幾個朋友,我離開了他,袁堅幾人依舊能好好地照顧他,我於尉子墨是可有可無的,然而尉子墨不會知道他對我有多重要。
這些年來我和母親相依為命,來到異國他鄉後我沒有朋友和依靠,最近這段時間我和尉子墨朝夕相處,雖然他有時候喜歡欺負我,但多數時候他對我很好、很溫柔,我越來越捨不得離開他。
就在剛剛那一刻我誤以為他不要我時,我就覺得整個世界都拋棄了我,我一無所有、孤苦伶仃,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這種絕望和恐慌又無助的感覺,尉子墨能體會到嗎?我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感覺,我以為我能從這段感情中抽離出來,可此刻我意識到自己陷得太深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