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東風說到做到,第二天真的帶元寶去辦理護照。
從公安局回來路過一片比較老舊的小區,小區大門外就是一處公交車站,半條街上都是推著小車賣雜貨的小販,一輛公交車停下後,一名中年婦女帶著一名揹著書包的半大少年下了車。
前面的路被橫穿馬路的人群堵住。賀東風的車停在馬路中間。
元寶趴在車窗上遠遠的看著,尖尖的手指頭在車窗上點了點,“相公,我們去這裡吧。”
賀東風的視線順著她的聲音望過去,“為什麼要去這裡?我下午要去醫院。”
“那你先去醫院,等會兒我自己坐車回家!”她扭頭朝他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附近沒有車輛透過,直接開門跳下車。
“元寶!”賀東風只慢了0.1秒就可以抓到她,事實上他抓到了元寶的髮尾,但她的頭髮實在太順滑了,像滑溜溜的小魚似的就從他手指縫中間滑走了。
元寶人不高腿不長,但是兩條腿倒換得特別快,一眨眼就鑽進小區。賀東風不停的按喇叭,終於讓前車往前開了一段,他才把車停靠在路邊去追元寶。
元寶已經很久沒來這裡了,但她認路,也熟悉,上一次來這裡是跟母親一起,來這裡尋找夜不歸宿的父親。
3單元1樓2號房,陽臺上擺著四盆蘭花,晾衣架上掛著幾件洗得泛白的女士外套和一套三中的校服。
小區實在有些年頭,跟現在那些佈滿草坪注重綠化的新社群不同,這裡只有人走路和車走路的地方,沒有餘地給花花草草。
元寶蹲在一輛灰色本田越野車後,默默的注視屋裡的女人,她來收衣服,接著她兒子來窗臺拿球。
元寶正看得入神,賀東風大步從後面走來。“元…”
“噓!”元寶緊張朝他豎起一根手指,“不要叫我的名字!”
說完她又轉過來繼續看陽臺上的小男孩。
“你在幹什麼?”他不明所以的望著這棟老式住宅樓。
元寶好像才剛剛反應過來賀東風來她身後,驚訝的捂著嘴巴跳起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拉下來,“哎呀我的相公呀!你這麼高這麼帥走到哪就跟地標建築似得你能不能低調一點!”
賀東風被她拉的難受,一手撐著車窗一手拯救自己的脖子,“我就長成這樣應該怎麼低調,難道讓我匍匐前進嗎?”
這確實是個硬傷,算她難為人了,她捂住賀東風的嘴巴不許他講話,“你不要說話,要說話就像我這麼大聲。”
賀東風不悅地拉開她的小手,一臉冷漠道。“你怎麼總是喜歡幹偷偷摸摸的事情,這裡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做愛嗎?你在偷看什麼?”
“噓噓噓!”元寶怒其不爭的在他肩膀上捏了一把,“我在看我爸爸以前的小老婆。”
他手上用了些力氣掙開元寶,“光明正大的看就可以。她還能把你怎麼樣嗎?”
“尷尬……”
元寶想起上次跟母親一起來這裡還打了一架,母親和這個女人打的不可開交,她還幫忙上去撓了好幾把……
“這種事情沒什麼可尷尬的,我見的太多了。”他淡定的整理襯衣領口,“我爺爺就是怕我們家也會發生這種事,所以才給家規加了不可離婚這一條。”
“有錢人的世界不一樣,我媽媽跟我爸爸結婚那會,據說家裡窮的,連電水壺都買不起,我爸好不容易熬成生意人,立馬在外面找個年輕漂亮的。我媽媽肯定會覺得自己的青春啊貌美啊都浪費給一個白眼狼啊……”
“你恨你父親嗎?”他問。
元寶想了想,搖頭,“不恨,就是有些失望,他在我眼裡的形象沒有原來那麼高大了。”
兩人正聊著,越野車對面樓道門口出現了那個少年的身影,他懷裡抱著足球,耳朵上掛著耳機,手裡拿著一款看起來就是山寨貨的山寨,一邊用腳掂球一邊打電話。
“我是小熊,以後你們不要給我媽媽打電話了,我們家的房子要賣了給她治病,還要給我上學,你們幾個人還湊不齊外公的手術錢嗎?”
她媽媽在陽臺看到他在打電話,潑婦似得大吼道,“小熊!你給誰打電話呢?”
“舅舅嘍!”少年叛逆的揚起頭,“不打了,你別吼啦,對身體不好。”
他真的結束通話了電話,在狹窄的通道上玩起足球,沒幾下就將球踢到元寶這邊,元寶沒能躲開,被舊得脫皮的足球撞在腳面上。
“姐姐,麻煩球還給我嘍!”
元寶低頭看向腳邊的球,又看了看那雙漸漸向她靠近的舊球鞋,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孩子的運動鞋是開膠的。
她抬起頭,和少年沉默的對視,少年看她眼熟,但想不起來這姐姐到底是誰,被元寶看得渾身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