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裴牙見建築師不太想多說自己,就笑了笑,話題滑開,講起將要見到的阿奇一家。
“你是說,孩子爸爸和媽媽暗中已經離婚,孩子根本不知道?”
“是的。不是一個孩子,是倆。小哥哥和小妹妹。”
“混蛋!”建築師低低嘶吼一聲。
“……”崔裴牙有些意外。畢竟建築師看上去文質彬彬,是個儒雅紳士之人。他衣服雖然皺巴,顯然材質很好;他雖然表情慵懶,但肌膚質地嬌嫩,一看就是不曾經歷過風雨的人;加上他在頭上既有短寸,又有馬尾,使他看上去很潮很young。
沒想到,這樣的男孩子也會不顧公眾形象地罵“混蛋”。
一抬眼,對上崔裴牙的驚訝目光。建築師自嘲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你的話讓我勾起了不愉快的往事記憶。”
“哦。”崔裴牙傻傻“哦”了一聲。
“你說的那倆孩子,跟我小時候的遭遇一樣。父母離婚,周圍的人都知道了,只有我還矇在鼓裡。他們這樣做,使我成了眾人愚弄的物件。
當身邊的人擠眉弄眼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是傻子。
當身邊的人意有所值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不明白。
可惡!
這讓我厭惡人多。甚至讓我厭世。”
崔裴牙嚇一跳。
建築師冷不丁向他敞開心扉,他倒有不知所措之感。
“我不知道,不知道阿奇和阿巧要是有一天知道他們的父母其實已經離了婚,會怎麼想?”
“告訴那倆孩子!他們有權知道!”建築師眼睛裡冒著奇異的光。
“不!不不!那太殘忍!”
“你沒有經歷過,你不懂,眾人都知道,只有他們矇在鼓裡,那才叫殘忍!”
崔裴牙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他隱約想到,要是建築師自作主張,告訴了小兄妹倆不該知道的事情,他豈不是帶了個掃把星到小兄妹倆身旁?
“你不能!你沒有資格!”崔裴牙提高聲量。
建築師沒有說話,而是抽動半邊嘴角笑了笑。他無所謂的眼神裡,分明寫著肆意。彷彿在說,哼,你不可能一天24小時提防著我,看著吧,我總有機會對那對小兄妹說出實情的。
在建築師玩味的笑中,崔裴牙感到後背發冷。
現在把建築師拖回雲海城,還來得及嗎?
顯然來不及了。
飛機已經快要落地了。
這且不算,畢竟,他身上肩負著蒐集眾籌資料的使命,而建築師則要實地勘察地情地貌。為孩子們建一所學校,似乎是更重要的實情。
崔裴牙只能暗中提醒自己,到了月牙兒寨後,一定要看牢建築師,絕對不能讓他和小兄妹倆中的任何一個單獨呆在一起。
建築師在小縣城有個朋友,下了機場大巴後,建築師一個電話,叫來了他的朋友。是個看上去很陽光帥氣的年輕男孩,他脖子上掛著一個專業相機。
崔裴牙一看到他,眼睛都直了。
“嘿,這是我的攝影師朋友。這位,是位兒童作家,公眾號寫手。你們互相介紹自己的名字吧。或者,懶的介紹,你喊他‘作家’,你喊他‘攝影師’,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