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巧不太會客套,試穿完衣服後怔怔望著攝像頭,倒惹得影片裡的玫瑰噗嗤笑了。
“是不是想跟我說再見?”
“嗯。”阿巧點頭。
“你真是可愛到極點了。再見。”
阿巧按斷了通話。
“妹妹,你穿成這樣,像是從電視上走下來的人兒。”奶奶和哥哥異口同聲。
難得,這麼長的話,他們也說得這麼整齊。
阿巧一邊紅著臉脫衣服,一邊低下了頭。
“你完全不用害羞呀。你想想甜心。甜心要是遇到這樣的事,還不把頭昂到天上去。”阿奇笑著說。
阿巧稍一設想,就忍不住樂了。
“要是爸爸媽媽能看到就好了。”阿巧脫下衣服,仔細摺疊好,交給奶奶。
奶奶和阿奇都聽到了妹妹的呢喃,不過,沒有人接這個可能引發哀傷的話題。
有一本書,她初看時沒有太多感覺,後來經歷過去雲海城後,再回味這本書,突然領會到書中的情感——慶幸她記憶力卓越,可以反芻。
書的扉頁上,寫了這樣的一句話:
獻給辛勞的媽媽及孝順的孩子。
現在她可以確認,她是孝順的孩子,媽媽是辛勞的媽媽(還不辛勞嗎?媽媽在影片裡止不住地流淚,卻因為工作而無法抽出時間來看她和哥哥)。
好多個晚上,阿巧躺在床上,縮在奶奶給掖好的大厚被子裡,回味這本名叫《媽媽的紅沙發》的書。
“我的媽媽在‘藍車餐館’工作。我常在放學後去找她。餐館老闆喬阿姨讓我在那裡打工。
我會清洗裝鹽和裝胡椒的小瓶子,也幫忙裝西紅柿醬。
有一次,我還削完了所有用來煮湯的洋蔥。
喬阿姨總是說:‘做得好,小丫頭。’然後付我工錢。”
現在,阿巧經歷過外國老頭兒拿走她畫作的事情,也聽過崔裴牙叔叔感嘆“他有錢到可以買下週圍的幾個山頭”,回過頭來再品這本書,慢慢悟出:拿自己的勞動成果換錢,是很正常的。
如果下次外國老頭兒再拿她的畫作,詢問她想要多少錢,她一定坦蕩說出一個數。
該說多少呢?
實在不知,就讓外國老頭兒看著給吧。
《媽媽的紅沙發》裡的“我”,每次得了工錢厚,總會把一半得錢放進一個大瓶子裡。
瓶子很大,裝入其中的錢很少。
裝滿那麼大的瓶子,要好久好久。
媽媽每天下班回來,會從皮包裡拿出她賺的小費,叫給“我”數。“我”數完,再把它們統統放進大瓶子裡。
書上這樣描寫媽媽:
“有時候,媽媽回來有說有笑;有時候,我還沒有數完錢,她已經累得睡著了。小費有時多,有時候少。如果少,媽媽會擔心。”
阿巧沒有跟媽媽相處的記憶,她一廂情願地認為,她的媽媽應該也像書中“我”的媽媽一樣吧。以前她什麼都不確信,現在,至少確信了她的媽媽,跟書中“我”媽媽一樣辛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