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俊不知道自己在聽到雪痕的那句“想要若愚哥哥。”之後是以什麼樣的表情在望著她,也許很呆,也許很傻,也許,根本沒有任何的表情。他只覺得雪痕的那句話仿若是死死的黏在了自己的耳邊,迴環往復的徘徊著。說是好勝心也好,敵對心也罷,總之,這句話莫名的挫傷了黑澤俊的心。黑澤俊苦笑著對雪痕說道:“小傻瓜,這個,真的很難辦到啊……你還有別的想要的嗎?說個別的來聽聽吧……”黑澤俊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輕,當他說完話的時候,卻發現雪痕已經低下頭自顧自的再做自己的事了。看著雪痕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樣子,黑澤俊便又是無奈的苦笑,說道:“小傻瓜,你從沒相信過我吧……邱若愚,也從沒相信過我……”說著,黑澤俊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模糊,他垂下眼,靜靜的看著雪痕,接著說道:“即便沒見到,只是提到他的名字你便慢慢的不再哭了……不如,我再說一些有關他的事給你聽吧。”
黑澤俊知道,以雪痕的心智,自己無論說些什麼她都不會有太大的反應。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正是因為就算是心志不清了也還是會把“唸叨”邱若愚當成是本能,黑澤俊才更加的想要把這些原本雪痕可能根本聽不懂的事情,當著雪痕的面,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說給她聽。黑澤俊凝視著雪痕從未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說道:“也許很快,邱若愚就會死在我的手上,你會為他難過嗎?你……會不會恨我……”黑澤俊很仔細的觀察雪痕的眼神,她聽到自己的話,眼神裡沒有任何的變化,一如既往的“東張西望”,嘴裡時不時的應著自己剛才的話嘟囔幾次“若愚哥哥”。黑澤俊無奈的笑了,他伸手去拍了拍雪痕的頭,笑道:“小傻瓜,你真的傻到什麼都不知道了……就只道,‘若愚哥哥’……”黑澤俊有些僵硬的垂下自己的手,微微的側過身,將身體靠在椅背上不再看雪痕,自語道:“我們是最能夠成為朋友的人,我們都想改變這個世界。然而,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成為朋友,只有我跟邱若愚永遠無法成為朋友。我想要這世界變成我一個人的,他卻想要這個世界變成所有人的……小傻瓜,邱若愚以為自己找到了可以拯救那些不相干的人的救命稻草,哈哈……實際上,他找到的,不過是一顆枯草。”
黑澤俊將身體轉向雪痕,向雪痕又靠的更近了一些,很認真的對她說道:“小傻瓜,他還不知道,那根枯草,是我塞進他手裡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根枯草就會突然變成一把帶著劇毒的刀,刺向他。”說著,黑澤俊伸出手掌覆在雪痕的臉上,將她的臉轉向自己,要她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與雪痕四目交錯的那一刻,黑澤俊的目光變得越來越專注,似乎是拿出了全部的認真和嚴肅想要去交談一件容不得半點馬虎的大事。黑澤俊的雙手緊緊的託著雪痕的雙頰,要她沒有機會可以看向別的地方,凝視著雪痕的演講,黑澤俊鄭重其事的說道:“小傻瓜你聽好了,邱若愚永遠都不可能把應該屬於我的這個世界拿去分給別人。他,死定了……你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黑澤俊的話還未說完身後便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黑澤俊心中斷定這腳步的主人必然是川島綠雅,他淺笑著搖了搖頭,鬆開覆在雪痕臉頰上的雙手,不慌不忙的回過身……
黑澤俊轉身的速度很慢,川島綠雅衝上前的速度卻很快,黑澤俊還未能完全的看到川島綠雅的臉便被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從椅子上揪了起來“我說過多少次你不要碰她!”川島綠雅一邊嘶吼著一邊鬆開揪著黑澤俊領子的手,一把將他推開。
黑澤俊並不驚訝川島綠雅的行為,他笑著從容不迫的站起身,將川島綠雅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川島綠雅緊緊的將雪痕抱在懷裡,輕撫她的頭,說道:“對不起雪痕,是姐姐回來晚了。你不用怕,姐姐會保護你,誰都別想傷害你。”川島綠雅用盡全部的力氣抱住雪痕,就像是一個母親用盡全力的抱住自己的孩子,她垂下眼,卻發現黑澤俊已經再一次的走到了她們的身邊。川島綠雅緩緩的抬起頭,卻發現黑澤俊正用好整以暇的目光看著自己,這感覺,像極了總是用和藹可親的目光望著自己的黑澤正雄。儘管黑澤俊的笑容越發的讓川島綠雅感到毛骨悚然,但她依舊錶現的平靜沒有波瀾“還不走嗎?”“這麼快,就以我‘亡妻’妹妹的口氣跟我說話了。”黑澤俊嗤笑著搖了搖頭,嗤笑著接著說道:“川島,看在你是我‘亡妻’妹妹的份上,我給你一個忠告。你,還沒有那個能力在黑澤家去保護別人。你以為你還能護著這個小傻瓜多久?到頭來,最有可能置她於死地的那個人就是你。”話罷,黑澤俊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黑澤俊的話猶如一盆滾燙的火炭全部傾灑在了川島綠雅的心上,儘管想要極力的拜託,但是她不得不承認黑澤俊的話說的是對的。就像是自己剛剛才在黑澤正雄面前所經歷的一切一樣,想要保護雪痕已經不能再靠自己一個人微薄的力量,只要雪痕在黑澤家一天,雪痕的危險就存在一天,只有自己陪在她的身邊是遠遠保護不了她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儘快把雪痕送回邱家,送回到邱若愚的身邊。在剩下的半個月的時間裡,自己必須將雪痕從黑澤家帶出去,只有這樣,雪痕才能活下來。
迷濛之中,邱影聲緩緩的睜開眼睛,雖然自己的意識已經模糊不清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麼時候暈過去的,暈過去多久了,但是當他看到一直坐在身邊的李大夫的時候,他卻還是笑著輕聲說道:“謝謝您,把我救回來了。”李懷仁見邱影聲笑了,自己便也無奈的笑了“剛從鬼門關回來竟還有心思開玩笑,真是拿你沒辦法。你現在覺得怎麼樣?這幾天就好生養著,今天我就在這裡陪你。本來阿橙她們幾個小丫頭都要等你醒過來怎麼也不肯離開,但天色太晚了,我就讓小丫頭們先回去了,李伯伯照顧你。”邱影聲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四周,問道:“李伯伯,我昏過去多久了。”李懷仁一邊無奈的搖頭,一邊幫邱影聲掖好被角兒答道:“你媳婦走了多久,你姐昏睡了多久。”聽到李懷仁的話,邱影聲一愣,垂下眼淡聲的說道:“她,已經不再是我媳婦了。真個洛蘇城的都應該知道了,我……”“是啊,這個洛蘇城的人都知道了,邱家的少爺邱若愚把剛娶回家的日本媳婦給休了,全都在背後笑話你呢,笑話你辜負了雪痕小姐又踢走了日本媳婦要孤獨終老嘍。哈哈影聲啊,你可真是會毀你大哥的名聲啊。”李懷仁的口中雖帶著玩笑戲謔的口吻,但他眼中滿滿的心疼卻早已蔓延了出來。他深深的凝視著邱影聲,猶如一個父親望著心愛的兒子,關切的說道:“影聲啊,苦了你們兄弟了。你大哥的苦,苦在心。而你的苦,苦在命啊……只是影聲,千苦萬苦你都不該把她趕走啊。我聽阿藍說你誤會了二少奶奶才休了她。可以我對你的瞭解,原因並不是這樣對嗎?”
邱影聲吃力的側過身,虛弱的說道:“李伯伯,我想睡一會兒。你守著我這麼久也一定累了,回去休息吧。”李懷仁聽到邱影聲的話並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他仍舊坐在邱影聲身邊,說道:“李伯伯已經知道你的回答了。你……”“李伯伯,明天替我送一幅給雪痕調理體寒的藥到黑澤家吧,務必,把藥當著黑澤俊的面交到綠,川島綠雅的手中。不過,我要你送過去的藥,並不是我現在所說的藥……李伯伯能明白我的意思嗎?”李懷仁沉靜了一會兒,若有所思的說道:“你要我,幫二少奶奶找一個能夠光明正大把雪痕小姐的資訊傳遞出來的理由。一旦發現送過去的藥是不對的,二少奶奶是要出來把對的藥換回去的,而送藥的時候那位黑澤家的年輕人在場,沒有人會懷疑這裡面有什麼破綻。我會叫我信得過的學徒去辦這件事,到時候我就在藥鋪裡等她,不會出錯的。”
“那就有勞李伯伯了。”話罷,邱影聲便沉默不再說話了。李懷仁知道邱影聲變得安靜並不是因為他真的睡著了,在欲言又止了片刻之後,李懷仁還是選擇繼續問道:“影聲,要不要李伯伯想辦法把二少奶奶帶回邱家……”“知道知道雪痕的近況就好,只有這樣才能想辦法把雪痕救出來。”邱影聲淡淡的打斷了李懷仁的話。
“好,知道了”李懷仁無奈的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整個房間都寂靜了下來,邱影聲閉上了眼睛,逼迫著自己趕快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