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雷銘簡單說了事情的過程,杜建萍始終沉默,一語不發。但是黑暗中,她抓著樓梯護欄的手,已經死死握成了拳頭,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跳,骨頭摩擦間咯吱地響的清脆。杜建萍咬著牙,鼓著腮幫子,哪怕是夜色也掩蓋不了此刻她灼熱憤怒的目光。
於是,夜色驚恐了,越來越深沉。
那抹清朗也終於被渾濁取代,雲層被墨黑所暈染,厚重的夜空上什麼都沒有。
銀色的跑車呼嘯過大馬路,留下的銀色光跡在黑夜下熠熠生輝。
雷銘開著車,副駕駛上坐著連榮麟,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好。
“你為什麼不直接幹掉黑影,一了百了?”連榮麟在抱怨。
雷銘把著方向盤微微向左轉,“以暴制暴從來都不是最佳的方法。”
“可現在的問題是他跑了!我們好不容易抓住他,現在讓他跑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連榮麟瞪著雷銘,慷慨激昂,揮著手裡的拳頭狠狠砸在身旁的車框上。
雷銘始終面不改色,目光鎮定地看著眼前的紅燈,緩緩踩下了剎車,“黑影逃跑,他要是足夠聰明,就會去找奎因,把事情的過程說了出來,簡念必死無疑,而我們也難逃厄運。包括我們關心的人,全部都會成為奎因的刀下魂。”
連榮麟冷哼一聲,無奈地搖著頭,“很抱歉,黑影碰巧就是這麼聰明的人!”
“但是,他要是再聰明一點的話,他就該知道,自己不能回去找奎因,是絕對不能。”
連榮麟蹙著眉尖,疑惑地看著雷銘,很是不解,“我不明白。”
“那隻能說明你還沒有黑影聰明。”
“……”連榮麟眯著眼鄙視著他。
紅燈閃爍,雷銘緩緩踩下了油門,綠燈後朝左轉。
“他回去找奎因只能是死路一條。因為他被我們抓過又逃了出來,奎因不會相信他什麼都沒有交代,甚至質疑他是不是我們派回去的臥底。一旦奎因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為了斬草除根,奎因肯定會親手殺了黑影,毫不猶豫,乾脆利落的殺了他。”
連榮麟沉思了片刻,似乎這也能說得通,“你現在準備做什麼?”
“不是我準備做什麼,而是黑影準備做什麼。”
“難道我們只是消極的守株待兔?這期間他可能會做很多事情陷我們於被動!”
雷銘挑了挑眉,冷笑,“你不能預估黑影的下一步行動,不代表我不可以。”
連榮麟瞪著他,滿是不信,“所以,你知道他想要做什麼?”
“他會去找簡念,然後將整件事全部解決。他已經中毒,命不久矣,他想從骷影盟裡得到的東西顯然是永遠得不到了,破罐子破摔,他還有什麼可在乎的?而簡念又重傷難愈,正是讓簡念徹底消失在這個世上最好的時機。所以,黑影肯定會拼了自己的命,逃跑後第一件事就來找簡念一了百了。哪怕同歸於盡,黑影也不在乎!”
連榮麟沉思。
跑車駛入了幷州路,三岔口前,雷銘果斷地選擇了右拐。
醫院的紅色十字架在夜色下還是十分耀眼,跑車開了過去,雖然是深冬,但是醫院外面還是擁擠著各種商販,大家都搓著手來回踱著步。雷銘開著跑車從他們身邊駛過,連榮麟迅速戴上了帽子、眼睛和口罩,他依舊不能被別人認出來。
兩個人乘著地下停車場的直升電梯到了七層,杜建萍剛剛已經告訴雷銘,簡念被送來了這裡。雷銘和連榮麟完全是不假思索的朝病房走去,兩個人的腳步極快,哪怕連榮麟跛著腳,卻依舊不影響他的速度,都顯得行色匆匆。
眼見著前面三米遠的地方就是簡念病房的時候,一群黑衣人突然從他們的身後走了上來,速度比雷銘和連榮麟兩個人還要快!
雷銘一怔,看著身旁腳步輕快的黑衣人,他迅速用手遮著臉轉身,和連榮麟兩個人沿著來時的路快步走了回去。連榮麟大著膽子回頭看向簡唸的病房,果然沒出意外,這群黑衣人直接走進了簡唸的病房。
連榮麟收回目光低垂著眼瞼,壓低聲音說道:“現在怎麼辦?奎因的人先我們一步找到簡念。黑影肯定不會再來這裡了,而我不認為他笨的可以會去奎因那裡殺了簡念。”
“現在看來黑影來找簡唸的確是不可能了。”雷銘和連榮麟進了電梯,迅速關上了門,摁下了負二樓,電梯裡只有他們兩個人,“等黑影調查到簡念在什麼地方的時候,他知道簡念在組織,肯定不會再去找他。這個時候的黑影就會惱羞成怒,他明明早就可以要了簡唸的命,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破壞。而破壞這一切的人,正是——”
“你。”連榮麟把話接了下去,“黑影會直接來找你洩憤。”
雷銘不屑的一聲冷笑,“前提是,他能解了毒,再來找我洩恨。他知道自己不能馬上殺了簡念,而他卻中毒不知道能活多久,所以現在他的第二個念頭,就是解毒。”
連榮麟恍然大悟,“所以我們只要去查,這幾天有誰買了解秋水仙毒的藥,我們就能順藤摸瓜查到黑影在什麼地方!而且,黑影肯定不敢去大醫院,也不敢去藥房,他只能去找黑市的隱蔽藥店。”
“看來你還沒有笨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
連榮麟陰沉著臉,強忍著,跟著雷銘又鑽進了跑車,呼嘯著,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