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自私了,現在根本不是喚回錢小沫記憶的時候。
雷銘暗自責怪著自己,看著錢小沫,心裡翻江倒海、五味雜陳。
錢小沫全然不知雷銘的心思,一個人在一旁已經撕開了一條螃蟹腿,利索地搬開了大螃蟹的鉗子,在醋碟裡蘸了蘸,小嘴一吸,肉鉗子裡的肉整個都進了她的嘴裡,吧唧吧唧著小嘴,錢小沫露出一副滿意的表情,嘴角油膩膩得倒是十分可愛。
很快,整整一隻清蒸螃蟹就被錢小沫大卸八塊了,冬日雖不是吃蟹的最佳時機,但這可是雷銘特意囑咐朋友在陽澄湖找養殖戶買的留給自家過年吃的大閘蟹,也還是有那麼一點滋味。但不僅僅如此,一旁的盤子裡,一直體型碩大的阿拉斯加帝王蟹還等著錢小沫呢,除此之外,晚餐裡還有從空運過來的挪威三文魚、地中海紅蝦和紐芬蘭島的扇貝,這可都是難得又上乘的佳餚。
一隻螃蟹下了肚,錢小沫算是開了胃了,雙手又伸向了旁邊的香辣蟹。剛剛吃了一口,錢小沫便發出了“嘖嘖”的聲音,辣得真是過癮。
但是,錢小沫忽然意識到了,餐盤裡的海鮮除了自己吃掉的,就沒怎麼減少,她抬頭看了看雷銘,發現雷銘面帶著微笑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錢小沫的臉一下就紅了。自己毫無收斂的吃相被雷銘看見了,錢小沫真想鑽到桌子底下去。
“你也吃啊,光看著我幹嘛啊。”錢小沫的怪罪分明是一種打情罵俏。
雷銘笑了笑,並沒有回答,只是伸手擦掉了錢小沫的嘴角。
“喏,給你紙,你不是有潔癖嗎。”錢小沫說著就抽了一張紙巾。
雷銘一愣,激動地抓住了錢小沫的手腕,“你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是……是雷晴和我說的。”錢小沫微微低下頭,說得很抱歉的模樣。
“哦。”
雷銘淡漠的應了一聲,語氣裡是極力想要掩飾的失望,緩緩鬆開了錢小沫的手。
不過,轉念一想,其實這樣也好,想不起來,也好。
雷銘沒有多說什麼,拿起了手旁的湯碗,輕輕呷了一口。
客廳裡一片死寂,只有電視機裡的泡沫劇男女主角還在咿咿呀呀生硬地念著蹩腳臺詞,螢幕的亮光照在雷銘和錢小沫兩個人的臉上,忽明忽暗,顯得他們兩人都格外憔悴不堪。他們誰都沒有說話,氣氛驟然降到了冰點。
錢小沫知道大家都想她快點恢復記憶,但是她卻毫無進展,所以她總覺得自己辜負了所有人,尤其,是雷銘。錢小沫低嘆了口氣,咀嚼著嘴裡的蝦肉,忽然覺得食之無味。
而對雷銘而言,他卻十分矛盾。
想要錢小沫回憶起他們的曾經,又不想她這個時候回憶起來。
今天的這個計劃還是擱淺吧,原本,雷銘想要用海鮮過敏這件事嘗試喚起錢小沫的記憶。
畢竟,曾經他吃她做的海鮮餛飩過敏昏倒,說不定真能讓錢小沫想起什麼。
但是現在冷靜下來分析,雷銘深深鞭撻著自己,他太自私了。
內心掙扎之下,雷銘不知不覺已經喝完了自己湯碗裡的湯。
海鮮湯。
“你做的真好吃。”錢小沫誇讚著雷銘的廚藝,試著想要打破尷尬。
雷銘聽到了,他很想回應錢小沫一些話,但他的舌頭似乎已經不受他的控制了。腦袋發沉,重得就像一顆鉛球,胸口發悶,心跳加快,手臂脖子上已經密密麻麻起了疹子。
糟了……
雷銘的眼皮子直打架,迷迷糊糊地看著眼前的湯碗,搖搖晃晃,感覺有好多個碗重合在一起。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喝了碗裡的海鮮湯……這樣一來……這樣一來……
不行。
雷銘咬著牙強撐著,他覺得不能讓錢小沫恢復記憶,至少……至少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