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采薇和杜雋清在地宮裡停留了三天。
這三天時間裡,杜逸和顧天元帶著地軍四處奔襲,將地下黑市裡根深葉茂的陳家和殷家連根拔起,還有許多同陳家殷家有關聯的人家也都悉數被處置了。與此同時,杜逸又從人群中挑選出一批年輕有為之輩加以提拔,收為左右手。
他的舉動雷厲風行,很是震懾人心。雖然才短短三天,但在少主的默許、地軍的無條件支援下,整個地下黑市的情況還是從最初的動盪漸漸平穩了下來。大局面已然被杜逸牢牢掌控在手心當中。
至於最後的收尾,以及重整旗鼓,這些都是繁雜的活計,需要一點一滴慢慢的進行。
在這期間,顏氏母子幾個也都被接了過來。
然後,杜雋清和顧采薇也要離開了。
杜逸親自將他們送到地宮出口處,眼看他們兩人就要蹬車而去,杜逸突然撩起衣襬,咚的一聲重重跪地。
杜雋清見狀腳步一頓,他下意識的握緊了顧采薇的手。
而後,就見杜逸伏地,咚咚咚的朝他們磕了三個響頭,他才抬起頭道:“今日一別,孩兒就不能在阿爹阿孃膝下盡孝了。從今往後,請阿爹阿孃多多照料自己,每日多加餐飯,不要思念孩兒。孩兒長大了,會在這裡過得很好。”
“好,我知道了。”杜雋清沉聲應道,就大步跨上馬車。
等將顧采薇也拉上去後,他就放下車簾。“走吧!”
車伕立馬一甩鞭子,他們的馬車漸漸駛出地宮的勢力範圍。
從他們離開,到馬車已經走得不見蹤影了,杜逸一直直挺挺的跪在地上,雙眼目送他們離去。杜雋清也穩穩的坐在馬車裡,沒有回頭,沒有說話,整個人都跟一座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顧采薇看在眼裡,心裡又長嘆一聲,趕緊回頭握緊了杜雋清的手。
有知道馬車消失在眼簾之外許久,顏氏才上前來:“夫君,阿姑阿舅已經走了,你也起來吧!”
杜逸才慢慢起身,臉上的動容瞬息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上位者獨有的冷漠和凜然。
他大步走回地宮,就見阿忠正焦急的迎面跑來。
“世子……不,主人,老主人他正在收拾東西,您要不去看看?”
這麼多年過去,少主早已經不年輕了,他早已經是地下黑市裡所有人口中的主人。只是顧采薇叫順口了,才一直管他叫少主。而現在,杜逸歸來成了少主,他主動退位,自然就成為了老主人。
杜逸聽後眉梢一挑,他當即抬腳。“我去看看。”
到了老主人的寢殿內,他果然看到老主人已經打包好了行禮,其實也就是一個小小的包袱,將之放在桌上。老主人坐在椅子上,小阿軒眼圈紅紅的站在他身邊,兩隻小手還拉著他的衣袖不捨得放開。以及老主人身邊的伺候的人也烏央烏央的跪了一地,好些人都在偷偷抹淚。
但是,老主人卻唇角含笑,一臉喜氣洋洋的模樣。
見杜逸進來,他連忙站起身。“你來了?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杜逸問。
“河內。”老主人回答。
河內是司馬氏一族的祖籍,司馬氏的子孫死後靈樞全都要送回河內歸葬,這件事杜逸早已經心知肚明。甚至等他百年之後,他也會被送去那個地方——以司馬氏後人的身份。
只是現在,他怎麼就要回去了?
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老主人笑道:“當年寧娘過世後,我就在河內給她建了一個衣冠冢。只是建好之後我只去見過她一面,後來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再去看過。現在既然手頭的事情已經了了,那我也該去陪陪她了。正好,也能將她的墳塋遷入司馬家的祖墳中去。等我百年之後,你千萬記得要將我們葬在一起。”
杜逸擰眉。“那你的夫人呢?”
“我已經給了她一紙休書,從今往後我們一別兩寬,各生歡喜。”老主人道。
杜逸撇唇。“你這叫過河拆橋。”
“無所謂,反正我之前既負了你阿孃,又負了我夫人,還負了黑市裡許多對我寄予厚望的人。既然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那我再無恥點也無所謂。現在我也只希望自己開心就好。”老主人淡然笑道。
他都已經自認無恥了,杜逸還有什麼可說的?
“那……你什麼時候走?”
“現在。”
“這麼快?”
“快麼?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二十年,現在你來了,我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老主人道。
說罷,他就拎起包袱。“我的人我只帶走一個老僕,其他的全留給你。他們對地宮裡的一應事物都十分熟悉,有他們幫襯你,你手頭會方便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