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無表情地側下頭來,蕭驚堂唇未動,聲音從牙齒縫兒裡傳出來:“你若是不來,我便請淮春樓上最美的歌姬來。”
敢情她還給他省了一筆帶人出臺的費用了?溫柔冷笑,那她就要不客氣地吃東西了。
“蕭二少爺來了?哎呀,站在門口做什麼?”裡頭一個尖嘴猴腮的人看見了他們,連忙招呼道:“快進來坐啊,蕭大人都等了老半天了。”
微微頷首,蕭驚堂帶著她便走了進去,在右邊的空桌邊坐下,旁邊的侍女立馬擺上了佳餚,再放了兩個酒杯。
“方才正與蕭大人說到二少爺呢,您正好就到了。”對面一個半百的儒雅老頭兒笑道:“蕭家香火雖不算是鼎盛,但這一代蕭家的兩個孩子,卻是各有所成。經商入仕,都是給蕭家祖先添光的事情。”
“是啊,蕭大人如今升了戶部侍郎,二少爺也拿著了御貢的單子,蕭傢什麼時候也該辦一場宴席,祭一下祖了。”
眾人都應和起來,溫柔聽著也不意外,畢竟蕭驚堂這樣的人,走哪兒都是被人奉承的。
然而,主位上的人沒笑,斜靠在歌姬的身上,滿臉都是嘲諷:“士農工商,我聽過從仕給家裡爭光的,卻沒聽過經商也能算光宗耀祖。”
此話一出,整個廂房都安靜了。
溫柔心裡一跳,下意識地就抬眼看了過去。
與蕭驚堂有八分相似的臉,只是眼睛與他不同。蕭驚堂是一雙丹鳳眼,嚴肅起來攝人,溫柔起來也迷人。但主位上這位是一雙柳葉眼,形如柳葉,半含秋水,本也該動人,但嘲諷之意太濃,令人不敢直視。
他穿的是黑紫色的錦袍,繡著黑色的暗紋,氣勢也壓旁人兩分。目光掃過來,略過溫柔就直接停在蕭驚堂的臉上,淡淡地道:“拿了御貢是了不起,但也沒拿什麼重要的,大皇子此次進獻玻璃花瓶深得皇上喜愛,又秘密進獻了不少其他東西,皇上已經擬了旨意,要給進獻玻璃的裴家提匾。”
御筆提匾!在場的人都是一驚,蕭驚堂也微微皺了眉。
裴家如今官司纏身,正是燈盡油枯之時,眼瞧著就剩最後一口氣了,皇帝卻在這個時候拉他們一把?
有皇帝的幫襯,裴家的官司自然就不再有什麼問題,雖然不至於馬上與蕭家抗衡,但時間久了的話……就說不準了。
溫柔抿唇,眼裡總算有了點輕鬆的笑意,低著頭摸摸夾肉吃,才不管這桌上的風起雲湧。
“蕭大人今日讓我出來用膳,就是為了擠兌我?”良久之後,蕭驚堂開口了,面無表情地道:“若是如此,那這飯不吃也罷。”
“二少爺這麼按捺不住脾性,可怎麼是好?”蕭少寒輕笑:“我好歹也算是你的親弟弟,能透露這種訊息給你,就說明是來幫你的。若是連這兩句擠兌的話都聽不進去,你還做什麼生意?”
蕭驚堂抬眼,目光平靜地看著他道:“你早晚也得回蕭家跟母親吃飯,到時候再說怎麼幫我,那也不遲。”
“你!”臉色驟變,蕭少寒又惱又覺得好笑:“你這人怎麼這麼無恥?我要是看不順眼你,就偏生不幫你,你又能如何?”
“還有母親。”半點不受威脅,蕭驚堂淡淡地吐出了這四個字。
蕭少寒:“……”
氣氛有點僵硬,眼瞧著侍郎大人要下不來臺了,旁邊的人連忙道:“出來喝酒享樂的,還是聽聽曲兒看看歌舞吧?各位不都帶了歌姬來嗎?也都是有名氣的,不如來露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