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放在先前,能離開蕭驚堂,杜溫柔還是挺樂意的。但是現在,她笑了笑,垂了眸子低聲道:“柔兒捨不得離開二少爺。”
旁邊坐著的蕭驚堂一頓。
“若夫人當真覺得柔兒礙事了,不如就將柔兒賣掉,還能得十萬兩銀子,怎麼也比多養個人在府裡划算。”溫柔道:“若是不想賣,不如就將柔兒留在二少爺身邊。”
說來說去,就還是想走。蕭驚堂蓋上了茶杯,在蕭夫人開口之前便道:“我蕭家不缺那十萬兩銀子,也不怕一個下人會欺負到二少奶奶頭上。你安心留在我院子裡就是。”
“驚堂。”蕭夫人皺眉,看了溫柔一眼,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你也該為芙蕖想想?她差點被杜氏害得沒命,如今怎麼好在同一個屋簷下過活?”
先前一樁聯姻,兩家都不是很痛快,蕭驚堂說娶錯了人,杜家也就糊弄了事,兩邊雖說是各取所需,但婚事不穩,合作自然不是很愉快。如今好不容易可以有一場兩邊都滿意的婚事了,怎麼還好讓杜家二小姐受委屈?
蕭驚堂搖頭,淡笑道:“兒子自有分寸。”
先前是想讓他寵杜溫柔,推都推不去。如今不想要他寵了,卻是攔都攔不住,這算是怎麼回事兒?蕭夫人很頭疼,看著自家兒子,嘆氣道:“這次的婚事若是出了什麼麻煩,你別怪為娘心狠。”
沒吭聲,蕭驚堂站起來,拉著溫柔就往外走。
他拉的是衣袖,溫柔跟在後頭看了他的手一會兒,微微笑了笑,伸手就鑽進了他寬大的手心。
前頭的人一頓,身子微微僵硬,回頭看了她一眼:“你做什麼?”
“不做什麼,牽一下不可以嗎?”身後的人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反正房都圓了,牽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吧?”
“……”回過頭算是預設,蕭驚堂繼續往前走,只是步子慢了些,手僵硬地捏著她,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察覺到他手心微微的汗意,溫柔笑得更歡,開口道:“你馬上要有新的二少奶奶了,我給你送點什麼當賀禮呢?”
“不用。”前頭的人悶聲道:“你別再與她為難就好了。”
“我不與她為難。”溫柔點頭:“可她要是與我為難呢?我是不是要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她沒那麼心狠。”蕭驚堂道:“你不去招惹她,她不會這樣對你。往日的事情,我讓她都作罷。”
這人還真是不瞭解女人,他一句作罷就作罷?杜溫柔可是害得杜芙蕖差點沒命,又流落在外一年,還搶了人家的男人做丈夫,這仇恨簡直不共戴天,勢必會全部報復給杜溫柔的。
然而,她沒有替杜溫柔贖罪的必要,定然是不會忍著的。蕭夫人想得沒錯,有她在蕭驚堂的院子,真的會家宅不寧。
杜芙蕖正在別院裡待嫁。因著杜家離這邊也遠,雙方一商量,直接讓杜家的嫁妝過來,杜芙蕖從別院去蕭家大宅即可。所以現在,杜芙蕖就坐在滿屋的琳琅珠翠之中,望著對面的男人流淚。
沒錯,流淚,眼淚都在臉上劃了兩條線,暈開了妝,溼了手帕。
“我終於能嫁給他了,可為什麼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看著聽風,杜芙蕖低聲喃喃:“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臉色微白,聽風坐在她身邊,修長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卻無心診她的病症。
她是他救回來的人,在山谷裡一起生活了一年,情愫暗生,雙方都是有感覺的。然而,蕭家找來了,她不得已地回來,卻是要嫁給其他人。
“可以不嫁嗎?”他低聲問。
芙蕖搖頭,眼淚流得更兇:“若是不嫁,杜家怎麼辦?他那麼喜歡我,要是知道我……我喜歡你,那咱們更是沒辦法活下去了。蕭家的勢力之大,你根本沒辦法想象。”
眼神黯淡下來,聽風抿唇,沙啞著嗓子道:“那該如何呢?芙蕖,你要我如何?”
“不要離開我。”杜芙蕖哽咽,雙目朦朧地看著他:“留在蕭家陪我好不好?那個害我的女人還活著,就在蕭家,她在驚堂身邊一年多了,我……我怕我還會被她所害。”
又是心疼又是難受,聽風垂了眸子,清瘦的臉上一片頹然之色,半晌之後,才輕輕點頭:“好。”
破涕為笑,杜芙蕖拉著他的手摩挲:“不管我嫁給誰,我的心裡都只有你。”
“嗯。”
心情不太好,說了這麼幾句,聽風便出門散心了。杜芙蕖抹了眼淚,重新上了妝,對著鏡子深吸一口氣,然後笑了笑。
是她的男人,始終會是她的,杜溫柔再也沒辦法搶走她任何東西。杜家的嫡女是她,蕭驚堂的正室,也只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