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間冰冷古板,一點多餘的裝飾都沒有,只有一張紅木雕花的架子床,並著一套紫檀木的桌椅。以前蕭夫人覺得這不像個房間,總讓人送些掛畫和擺件來。但最後都被蕭驚堂收進了倉庫,漸漸的也不再管他了。
蕭驚堂這個人就跟這房間差不多,單調乏味,又價值不菲。
躺在這樣的地方,他以往都是夢見各種各樣的賬目和生意上的瑣事,然而今晚,破天荒的,二少爺做了一場春夢。
夢裡的女子有水蛇一樣的腰,媚眼如絲,吐著信子勾著他的身子,嬌俏地問:“二少爺可喜歡人家?”
“不喜歡。”他一如既往地這樣回答。
女子聽著也不惱,依舊笑嘻嘻的,舌尖舔上他的喉結,腿纏上他的腰,惹得他把持不住,當真同她一夜春宵。
醒來的時候外頭已經天亮,蕭二少爺坐在床上回憶起那女子的臉,臉色難看得很。
“管家。”他喊了一聲:“賬本給西院送去了嗎?”
外頭站著的管家端著水盆推門進來,笑道:“送過去了,只是二少奶奶出了門,說是尋醫去了,怕是要晚些才能好好交代。”
尋醫?蕭驚堂點頭,也不再多問,板著臉起身洗漱,然後便去接著忙自己的事情。
溫柔是一路哼著曲兒到了裴府的,雖然坐的是外頭的轎子,穿的是普通不打眼的衣裳,但她昨晚睡得不錯,今日的氣色也是挺好。
“二少奶奶遇見什麼開心事了嗎?”裴方物早在花廳裡等著,一看見她眼眸就亮了起來:“傷好了?”
“不是什麼大傷,好得挺快。”禮貌地朝他笑笑,溫柔問:“那屠夫姓甚名誰,公子可清楚了?”
“嗯,人現在就在我府上,姓張,家裡排行老五,您若是不嫌,叫他一聲張老五即可。”
張老五肺氣足,一天吹三頭豬,宰殺切割都有技巧,倒不是用的蠻力。這樣的人最適合培訓然後在玻璃窯上崗。
溫柔點頭,正想說請他來見,那邊裴方物卻已經吩咐下去了,完全不用她操心。
旁邊的桌上放著新的她沒見過的點心,溫柔這才想起自己早飯就喝了兩口粥,當下也不客氣,拿起來就吃。
眼角餘光掃著她,裴方物輕笑,裝作沒看見。等她吃了個飽,才讓人把盤子撤下去,換成一盞香茗。
“上次回去,二少爺可有為難您?”他問了一句。
溫柔聳肩:“我為救他差點沒命,還為難我那豈不是禽獸?他答應我了,以後各過各的,互不插手。”
哪有這樣的夫妻?裴方物不笑了,臉上神色有些嚴肅,張嘴想說什麼,又覺得不妥,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夫人別委屈著自己就好。”
“我不委屈。”溫柔笑了笑:“有錢賺,小日子過得紅火,不用伸手問男人要錢花,我就一點也不委屈。對了,給您看個東西。”
伸手遞了圖紙過去,溫柔道:“若是能成功的話,這次的陶瓷大會,公子不如拿這個去試試。”
裴方物一愣,接過來開啟看了看。
線條優美的瓶子,上頭不知為何佈滿了裂紋,下頭一個陶瓷底座,花紋倒是別緻。
“這是?”
“碎裂紋的玻璃瓶子。”喝了口茶,溫柔笑了笑:“蕭家不是要跟你比誰闊氣嗎?都拿寶石取勝,你還管什麼玻璃陶瓷?一顆玻璃珠就是一千五百兩,這世上還有什麼東西能比這個純天然巨大寶石雕刻的花瓶更貴?”
“可……”裴方物有點震驚:“那是陶瓷大會啊?”
“喏。”伸手指了指,溫柔一本正經地道:“底座就是陶瓷,他們要是不服氣,那讓蕭家把陶瓷上的寶石摳了!”
“……”兵行險招,可是仔細一想,倒是比那套碗碟的勝率大。
想了想,裴方物將丫鬟都遣了出去,認真地看著她問:“夫人能做出這種東西來?”
“能,但這邊材質的問題,瓶身可能偏綠。”溫柔道:“等張老五來了,我與他溝通溝通,籤個合同,然後告訴他怎麼做。”
說是純天然巨大寶石雕刻,其實還是得靠人工。別人都不知道的人工,那就是天然的,反正這地方除了她,應該也沒人會做玻璃了。
擔憂地看了一眼她的腰,裴方物道:“若是太累,您也不必非做這東西,左右在下也沒抱奪魁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