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舉不知道張文定這辦公室裡有沒有茶葉,他見著領導桌上沒有水,趕緊倒了一杯放上去,然後還想做點別的,卻不知道從何做起——這個時候抹桌子椅子,他覺得好像時機不對。
張文定一眼就看出這個小夥子沒有給領導當秘書的經驗,是個新手,也不在意,淡淡地發問:“小鄭啊,今天那些人怎麼就和魏縣長衝突起來了?”
鄭舉這個話還是聽得懂的,看了領導一眼,就說起了這裡面的原因。
……
姜慈在辦公室裡一個人想了幾分鐘,越想越覺得這次新來的這個副縣長不是什麼好東西,簡直就是顆炸彈,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爆炸的。
還是老話說得好啊,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二十幾歲的人當副縣長?當出亂子來了吧?也不知道市委領導怎麼想的!
嘖,還是儘快給他安排點事幹吧,免得他無所事事再跑到外面去惹事。
姜慈給自己找了個藉口,實際上卻是想著讓張文定還沒熟悉環境的時候就開展工作,在不明底細的情況下出幾個問題,表現得完全不能勝任副縣長這個職務,那麼市委也就只好把小子收回市裡了,免得在基層鬧笑話。
有了這個打算,姜慈就準備來個狠的,給張文定的分工一次到位,而不是先分管幾個部門,然後再加幾個部門這種搞法。
他是要一次性就把某個副縣長分管的所有部門全部推給張文定,讓他手忙腳亂,讓他焦頭爛額,讓他不停出錯,然後好早日滾蛋!
當然了,那些部門肯定都有個特點——不容易出成績,卻容易出亂子;權力和錢很少,麻煩卻很多。
一瞬間,姜慈就心裡有數了,然後一個電話,將常務副縣長趙大龍給召了過來。
二人一見面,姜慈也沒說什麼客套的,直奔主題道:“老趙啊,咱們這位小張縣長的工作,你看怎麼安排合適一點?”
趙大龍以為姜慈叫他是討論剛才政府大門口的事情要如果收尾的,卻不料居然會問起一個今天才剛剛到的副縣長的分工。
他眉頭皺了皺,試探道:“他今天剛來,是不是先熟悉熟悉環境……”
“小張縣長的工作熱情很高,不要打擊他的積極性嘛。”姜慈擺擺手打斷趙大龍的話,說得義正詞嚴,“況且,現在安青正處於撤縣建市的關鍵時期,正是用人之時,全縣人民、特別是廣大農民兄弟,都盼著呢。咱們人手緊,時不我待啊……”
趙大龍一聽,明白了,廣大農民兄弟,這是讓張文定去分管農業農村工作啊,這可不是什麼美差。也不知道那個新來的張文定是不是跟姜慈搶過女人,要不然怎麼會惹得姜慈這麼大的怨念?
說實話,在縣政府裡面,一個新來的副縣長,剛開始的分工很少有能夠分到油水足的部門的。張文定來到安青縣,雖然是因為熊浩死了安青縣空出了個位置了,可這並不代表他就可以直接接手熊浩分管的那些部門。
資歷,有時候真的很重要!
趙大龍點點頭,附和道:“中央一直在強調農村工作的重要性……我看,就讓小張縣長把這一塊先抓起來……”
姜慈道:“徐波同志到南粵掛職交流去了,就算小張把農業這一塊接過去,別的工作還是沒人管呀……”
徐波這次是要到南粵省那邊掛職一年,他就是平時人們戲稱的那個分管農業副縣長,其實並不僅僅分管農業,還管著林業、水利、計劃生育、扶貧、老齡等方面的工作。
趙大龍心裡震驚不已,讓張文定分管農業也就算了,姜老闆居然是想把徐波的工作一股腦地塞給張文定啊——因為姜慈說的是“別的工作還是沒人管”,而不是說“別的工作也不能沒人管”。
這兩個話聽著差不多,可意思相差得就太大了,前者表明了所有工作都給得張文定一個人,後者的意思那就是農業給張文定,徐波別的工作,分給別的副縣長吧。
趙大龍自然不會認為這是因為姜慈對張文定多關照所以這才麼幹,這個捧殺,也太明顯了!
這是想讓張文定飛得高摔得重啊!
姜老闆啊姜老闆,你對張文定不滿就明說唄,自己不想出面,卻要我去做惡人,給你當副手,真他媽的倒黴!
儘管心裡有無盡怨念,趙大龍卻還不敢反抗,只能忍著不爽建議道:“要不這樣,乾脆讓張文定同志直接接手徐波同志那一攤子?”
姜慈見趙大龍這麼上道,心裡很舒服,政府這邊,還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的。
這是姜大縣長一大得意之事,放眼全省,又有哪個縣政府的一把手能夠讓二把手這麼俯首帖耳呢?
心裡感覺不錯,姜慈臉上表情還是淡淡的:“張文定同志那裡……你辛苦一下……儘快上會吧。”
是儘快上會,而不是明天就上會。
畢竟今天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縣委肯定會召開常委會的,政府這邊得先統一一下思想認識,要不然在常委會上可能會出現些不受他姜縣長控制的變數。
最近政府這邊雖然還沒有人跟他唱反調,可他能夠感覺到,隨著姚雷頂著一個市委常委的帽子空降安青,政府這邊某些人還是有些想法的,只是目前還沒有膽子蠢蠢欲動,但只要姚雷壓倒他姜慈一次,那政府這邊,肯定會有人投向姚雷的懷抱的——他姜慈入主縣政府這幾年,也是毫不客氣打壓了幾個副縣長的!
以前的安青,書記縣長之間配合得相當默契,書記想插手某個工程,縣長就當沒看到,而縣長看上了某個位置想安排自己人,書記也不反對。
兩個一把手之間心照不宣,別的副手就翻不起大浪來。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姚雷來勢洶洶,由不得縣長大人不小心應對啊!
張文定這個問題定下來之後,二人又就今天政府門口的事情交換了一下意見,一致認為,這起事件的性質是相當惡劣的,相關責任人一定要嚴肅處理;張文定同志不顧個人安危,勇於同犯罪份子做鬥爭,精神可嘉。